权策到太平公主府上暂居,义阳公主府那边已经解了围,双鲤和权立都放了回来,抄家时损坏的东西一一更换好,价值材质比原有的还要贵重,千骑衙署那边还安排人做了大扫除,里外里的地砖墙面打磨得锃光瓦亮。
管事权祥到太平公主府上请示,府上一切皆已恢复,就缺个主人,看自家大郎能否回府奉养。
权策倒是很愿意,毕竟自己地盘行事方便,太平公主却是不允,赐了些东西给双鲤,三言两语打发了权祥,发话权策伤好之前,不准他归去。
权祥怏怏回府,大郎不在府中,上下人等少了主心骨,做什么都没劲道。
是日中午,来了个重量级人物探病,是权策的上司,鸿胪寺卿豆卢钦望,只不过这位官场极品怎么看都不像是探病的,兴风带雨,带了鸿胪寺中各司的郎中主事一大群,后头跟着一长串书吏,每人手中捧着厚厚的案牍。
豆卢钦望在床榻边嘘寒问暖,拉着他的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少卿,你遭逢此难,老夫能做的不多,只是你年轻尚轻,缠绵病榻,怕会寂寥无趣,你脑子素来灵光,最是金贵,若是病久了,犯了轴,可就大事不好,这不,老夫特地命这些下属,挑了公务当中比较愉悦的内容,念给你听,你来做些处置,一边历练脑筋,一边也是消遣娱乐,岂不快哉?”
权策听闻此言,眼中常含泪水。
豆卢钦望仰天哈哈大笑,“莫要作儿女态,都是老夫当做的,老夫去拜见太平殿下,尔等这就开始吧,好生伺候少卿,休得怠慢”
他带来的部属,修炼不到家,脸皮臊红,俯首领命,不开口搭茬。
权策看这老妖精挺着大肚皮扬长而去,苦笑摇头,眉尖一挑,“诸位,本官失礼了,杂务庶务,各该管郎中自行处置,报我签押即可,当务之急,乃是西突厥斛瑟罗内附大礼,本官思量过了,在行程中增加一些宗教行程便可,突厥也信浮屠,有黄教红教,正巧大云经疏已成,请神秀法师亲自讲经,想来正得其时,东都离嵩山不远,再去中岳观参拜,请司马承祯道长说说道法,两位都是佛道宗师,不算怠慢,诸位以为如何?”
“下官附议,以佛道精义化育外藩,正是天朝分所当为”
“下官也附议……”
权策微笑点头,“如此,此事就此定案,具体行程尔等再行规划,只是,有一点须谨慎,浪穹诏内附,天后在函关古道安排了观兵仪式,此次斛瑟罗内附,可要照此例办理?”
这话一出,室内静了下来,众下属各自沉思,观兵,上次观的是千骑千牛,这次要是观,怕也是这两家,如今的千骑将军,可是武延义,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通商司郎中邓怀玉率先表态,“下官以为,应当照例,西突厥虽然式微,斛瑟罗也非雄主,却不可厚此薄彼,徒惹外藩非议”
“邓郎中所言极是”卢照印立刻跟上表态。
权策摆手,将其他人的话堵在嘴里,“尔等便照此将细节完善,上呈大鸿胪……唔,此事与正旦大飨同时进行,为明确事权,本官分派如下,仪制司郎中专责外藩参与正旦大飨事宜,不预其他,斛瑟罗内附之事,由卢主事负责,本堂郎中空缺已久,以往本官在衙署,可亲力亲为,如今却是不行,就请邓郎中兼管”
“下官遵命”众人纷纷躬身,面上神色更加恭敬。
趴在床上的少卿,不只能刷新,能做事,更能御人,云淡风轻之间,鸿胪寺内格局波澜大动,邓怀玉从清水衙门兼管实权本堂,卢照印操办斛瑟罗内附事宜,只要事态顺利,势必高升一步,到那时,仪制司郎中是谁,便不一定了,唯一失落的,是现任的仪制司郎中,一步表态没跟上,屁股底下的位子,危险了。
豆卢钦望来这一趟,权策住的太平公主府西跨院儿,变成了鸿胪寺的分舵,每日来禀奏事务,汇报思想的官员络绎不绝。
权策一开始还坚挺着,脑筋灵活,智计百出,很快就精力不济,半天才能做出反应,之后就没了灵感,只能嗯嗯啊啊敷衍,待到几日后,仪制司郎中一日之内三顾西跨院,在他滔滔不绝汇报思想的时候,脖子一歪,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