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最后折中的办法是培王府留下的私兵被强行解散,只余一众看家护院的侍卫,一切有待大理寺最后勘察结果出来再做定论。
而云氏受此大痛焉能忽略,最后又加封了五千食邑以示抚恤,若不是云家小郎冲动冒失打伤了罗少卿,丢了青翎卫的差事,云家的风头真要彻底盖过培王府了。
因而眼下,申、云两府实力持平,关系更加紧张。
此时申氏遂儿见到云若,不吝仇人,以其骄纵之性,出口绝无遮拦。
云若冷冷一笑,正待反讽,身旁这位叫裴琛的琴师已然不悦开口:“申女君,这位娘子不过误入此间,就算、就算她是那位失踪的云氏女君,”他情不自禁瞥了云若一眼,接着说道,“那也是天佑良善,大难不死,如今归来,岂不是正好解了贵府之困。你不欢喜也就罢了,何必出口伤人?”
见他毫不犹豫地维护对方,顺带贬低自己,申遂儿气得笑起来,咬牙切齿:“欢喜?我为何要欢喜?若不是她,我培王府安能受此冤屈!”
昨日进宫正好撞见宜容长公主,那个蠢货对她连讥带嘲好一番奚落。申遂儿原本便因对方觊觎自家二兄而心中鄙夷,如此一来更加不肯罢休。
于是二人闹到太后跟前,大后也是怒女儿不争,培王府难道不是她的外家么,王府败落对她有甚好处?当场罚宜容长公主抄佛经百卷。
经此一事,宜容长公主在后宫当中算是坐实了“蠢物”之名。
与帝姬争执,申遂儿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心头怒气仍是未消,此时受刺激,更是怒意勃发。
她抬手拂过垂落眼前的一缕鬓发,怨忿道:“真是好时候、好地方!我若不现身,你们是否打算就地埋锅造饭,做一对露天鸳鸯了?”
云若张口瞋目。
她在荒岛长大,偶有渔人摇橹经过,看到沙滩上她和萧陌少年男女,习武对剑,不免丢来几句调侃。乡俚野语,粗鄙不堪,若是换成个娇娇小娘子,早便捂住耳朵逃开去。即使像萧陌这般少年老成,也常常招架不住红了脸。唯她脸厚如墙,非但听了满耳,事后还揪着萧陌细问那话的意思,弄得萧陌常常躲了她走。
而申遂儿与她不同,就算培王夫妇行如陌路各自为政,无心管教于她,她倒底是后族的嫡女,上有太皇太后和太后,下有兄长亲族,身旁多的是精挑细选的掌事仆妇,岂会放任她不管。像这样的村腔鄙语脱口而出,实在大大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所以此时,云若心中的惊诧是远远多于恼怒的。
裴琛也大大皱眉。
以往接触中他只知道申家女君蛮不讲理,现如今变本加厉,辱了他不说,还随口牵连无辜之人,顿时满面怒色,眸中俱是不耐,冷道:“女君慎言,事关他人清誉,岂可信口雌黄!贵府之教,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女君不若及早回府,裴某诸事缠身,无暇作陪!”
裴琛扬袖一揖,便要离开,刚转身,便听见申遂儿在后面尖声叫道:“云氏贱婢,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教唆裴郎这般对我!”
话音一落,高挑的身影纵身跃起,纤纤五指成爪,朝云若劈面袭来。
尚未触及门面,已有利风如刃,刮得脸刺痛。云若见势疾退,足尖一转,已然飘身避过。
申遂儿一惊,不是个养在乡下的丫头么,竟然能躲过她的“千刃掌”!
申遂儿厉喝一声,招式一变,十指绽如秋菊,身躯弯如折枝,仿如舞蹈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若是武艺浅薄者,可能会以为那只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不过是王府出来的骄纵小娘子不想与人争执时吃亏,遂延请了拳脚师傅,小练过一段时间的武艺,学了些花拳绣腿罢了。
云若微眯了眼眸,身影疾动,险险避过。原来所立之处,花叶遭摧,青竹亦破,空气中劲风尤存。
这哪里是甚么花架子,相反,这是触之不死即伤的杀招!
对方出招之时看似绵软,攻到之际方能感到凌厉寒意,整套招数连环相扣,角度极其诡谲,有一种江湖杀手所特有的酷戾无情和冷厉杀气。
云若眸中冷意渐盛,王府的小娘子,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呢!
申遂儿再击不成,又继续出杀招,云若出手如流云,见招拆招,转眼之间,两人便过来了数个来回。
没了内力,但武功招数还在,要应付一个申遂儿,她还绰绰有余。
但是申遂儿来势汹汹,大有不死不休之势。高下分明的争斗,让云若颇为不耐,觉得不防找点乐子。眸光微动,闪身避过申遂儿一掌,足尖一勾,挑起一根竹枝。
剑花闪过,申遂儿的两只广袖登时出现了两个窟窿,一边一个,左右对称。她急忙低头查看,瞬间小腿也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申遂儿恨恨望向云若,对方正掩嘴笑得开心。
“可恶!”
申遂儿大怒,两掌复又成爪,内力贯注,一把扣住云若刺过来的竹枝。
她冷冷一笑,正要发力,觉出不对之际为时已晚。两片碧青竹叶迅如流星闪电,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激射而至。
要避已然来不及。
申遂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穴道被点,瞬间动弹不得。
云若冷笑,顺势反手一击,眼见中的,电光石火之间,忽而眼前青影一闪。
云若收势不住,一招抽在那人肩背上,顿时血痕漫出衣衫,好不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