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湖边血色(1 / 2)

将军,请留步 酩悦甘 4825 字 2019-12-10

 等火光平息之后,黑木林这片美丽的野花地只剩下一地尸首残骸,被烧成灰烬的帐篷七零八落,箭矢满地。

此次除了几位老大臣被迫亲眼见证此番景象,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还惊动了禁军,圣上派出的禁军统领正是赵老大人的三孙子赵明。

主将南丰自刎而亡,敌军副将士兵七千余人仅剩五百多个活口,被斩杀的除外,剩下的皆是自尽而亡。

因派出的人手有限,血甲军与禁军共同打扫战场,赵明身穿交襟红领禁军服饰,腰间挎着大刀,本是在场中四处转悠,见了薛姝等人,眼睛炯亮,一脸肃然的大步走了过来。

萧峥正在与几位老大臣说话,眉眼淡漠,唯有撇过身边的女子时眼中才现一丝柔波。

“郡王爷,老夫啊,如今年纪大了,耳朵也背了,睡个好觉也不容易,您三更半夜的闯入府中,招呼不打一声就将老夫从府中给提到这来,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啊!”

刘太傅年约古稀,胡子花白稀疏,瘦骨嶙峋的,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才睡着,就遇到这个煞神惊吓,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歹徒劫持了他,糊里糊涂的一路被提溜到这人迹罕至猛兽遍地的黑木林里,差点吓得他老命都没了。

等遇到其他几位同病相怜的老大臣清楚了事情始末,心里更是气得要命,恨不得像教自己的学生一样狠狠往那人脑袋上来一下,说话的时候胡子还一翘一翘的,薛姝生怕他气出好歹来。

萧峥拱手行了个歉礼,徐徐道:“深夜打扰,本王深表歉意,之所以这般,皆因往日听圣上所言,太傅秉性正直无私,最是见不得枉顾礼教不忠不孝不义之事,本王想着若是您知晓了此事,定恨不得身临其境痛骂恶贼一番,所以这才特地带上太傅大人亲眼做了个见证。”

刘太傅胸口一闷,手指颤颤的指着萧峥说不出话来,其他几位老大人见了不由叹息,这南平郡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看把这刘太傅给气得。

赵老大人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咳了一声,正色问道:“我等深夜突然被带来此处,就见了这一番乱象,连事情起因始末如何都未知,若郡王爷知晓内情,还望告知我等,以免圣上垂问之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是?”

不愧是大理寺卿,遇到正事也不会主观臆测,还晓得对口径。

萧峥眼神深邃,看着赵老大人扬了扬眉,“这仅距京都不过五十里外,居然有人敢在此地聚集七千余众人马谋逆,武器精良,马匹健壮,所图不小,幸得薛将军的血甲军入内历练无意撞破此事,方才阻止了祸事发生,不然,这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啊!”

薛姝嘴角抽了抽,瞅着那人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说出了这话,那赵老大人听了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其他几位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默认了这说法。

“薛将军!”

薛姝转身,原来赵明正站在身后,看样子是听了有一会儿了,此时正盯着她若有所思。

薛姝走过去,面色清冷,“何事?”

赵明瞧了瞧自己祖父,看了薛姝一眼,戏谑道:“真是只要有薛将军的地方就有热闹可瞧。”

薛姝撇了他一眼,皱眉,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这句话心情更差了,她眼神锐利,语气沉冷,“有事说事,别浪费本将军时间!”

赵明见她眉宇乌云笼罩,气压低沉,也不敢开玩笑了,正了正神色,“无事,只是想问问将军,关于这逆贼造反之事,不知将军有何依据?”

薛姝拧眉,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满地尸首和俘虏的五百余个活人,精良的兵器,湖边的粮草,我死去的三百多个兄弟,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么?难不成他们是来郊游的?!”

“最关键的主将死了,死无对证,剩下的那些不过是喽啰,一问三不知,况且谋反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需人证物证俱全才能定罪,况且若是牵扯到了皇族中人,恐怕这事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

薛姝看着他,冷笑了声,“证据?有些事情事实俱在就行,古往今来,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这种胆大包天敢在天子脚下布置兵力公然杀人的,这不是造反是什么?你信不信无所谓,圣上相信了就行!”

赵明哑然,的确不管这事实真相如何,这幕后主使已经犯了帝王大忌。

古来皇家以君臣为先,父子为后,哪怕是自己的儿子,要是犯了大忌有了异心,帝王照样能毫不手软,手起刀落,以儆效尤!

薛姝见他并无其他事情,拱了拱手就离开这里,向湖边走去。

萧峥摆脱了几位老大人转头逡巡了一圈,见薛姝正站在湖边远眺,身影孤寂,他眉间一蹙,大步走了过去。

薛姝沉沉的吐了口气,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又蹲下身将石子捡了起来往湖里使劲一抛,石子在湖面跳了两下就“咚”的一声沉入湖中。

“怎的了?可是心情不好?”

薛姝转头,那男子温柔一笑,用食指轻柔的按着她紧皱的眉头,直到薛姝眉宇舒展开来才放下了手。

薛姝转头,静静的望着清幽的湖面,语声轻轻,似在自言自语。

“我,从小生在武将世家,家人疼爱呵护,哪怕见惯了听惯了别家的生死别离,却从未放在心里,不以为然。因为在儿时的我心中,哥哥们还有叔伯们是大秦最最厉害的将军,他们是一座座沉稳的大山,是世人尊敬敬仰的英雄,敌人听了我们的名号就吓得屁滚尿流,而这世上,又有哪个能有此殊荣?”

“可是,这一切直到我十五岁那天,八百里加急的血信打破了在家中安然等待的我的幻想,噩耗传来,六个哥哥,二伯父还有两位叔父尽皆战死,尸首被敌军挂在城墙上侮辱,痛失爱子的三婶哀伤过度亦随之逝世,满府皆是刺眼的素白,九个红木棺材满满的摆在院中,懵懂的我,在那一刻,才明白了这切身之痛。”

萧峥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攥了攥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