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皮猴都顾不得下湾下水了,小闺女们也顾不得捉迷藏、丢包跳房子了,围拢在周围,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桌子上摆开的漂亮的彩色‘小帽子’,看着李红岩指点着几个有幸第一拨下场的孩子,跳、跳、跳……小小的棋盘好像有无限魔力,吸引着孩子们,恨不能变成参赛的其中一个,亲自摸摸那一个个漂亮的小棋子。
李红岩讲了游戏规则,就让小孩子们自己玩儿,她则招呼剩下的排排坐,开始选拔第二局、第三局的参赛选手。小孩子们知道有玩跳棋的机会,一个个特别期待而紧张,小脸都绷得紧紧的,即便黑暗看不清李红岩的脸,仍旧向阳花一样望着她,睁大着渴望的眼睛。
“咱们选下一局玩跳棋的人,条件是,谁能从一数到一百。”李红岩缓慢地说出条件。
围着她的孩子们一片静默。
片刻,卫民率先鼓起勇气道:“小姑,我能数到五十五了……”爹娘还没教到一百呢。
李红岩眨眨眼,恍然醒悟,围过来的大都是些小毛头,最大的也就六七岁,都没上学呢,家里又没人教,他们怎么可能数到一百。卫民能数到五十五,都收获了一圈崇拜的目光呢。
她暗暗叹了口气,换了自己的要求:“那咱们选谁数到十……我喊一二三,谁先跑过来数完,谁先玩。”
一、二、三,喊完,卫民第一个冲到李红岩身边,然后是二叔家的大孙子卫军,接着是邻居家的孩子。
李红岩数够六个,就截止住,然后让跑过来的一个个数数。卫民回答的很流利,一口气就数完了。卫军和卫东卫民玩的多,也数的比较流利。剩下四个,有一个数的还行,另外三个则磕磕巴巴的,最后一个还漏了个7,李红岩给他指正之后,也算他答对了。这六个孩子就是第二盘玩跳棋的。
这之后,她又现场教那些孩子数数,从一数到十,教了十分钟,又有五六个孩子能够数下来了。三盘跳棋玩下来,夜也深了,各家大人回家,顺便把孩子们都带回去了,热闹的小院渐渐安静下来。
等四邻八舍的走了,赵春芝给卫军装了一捧糖,让他跟爷爷奶奶回家。
等只剩下自家人,李红岩才发现,大哥二哥不知何时出去了,都不在家。她一问才知道,这不到半年的时间,大哥带着整个小队做了几件大事。
小队在春耕忙完之后,把西南的洼地挖成了塘湾,春日引黄河水蓄了水,夏天又接连几场大雨,各处的水通过沟渠也都排到那边去,如今塘湾基本已经蓄满,周边种植的树木已经大部分成活,塘湾里种了莲藕,并购置了一部花鲢鱼苗。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年前已经着手的养殖场,经过一个春天的努力,现在已经养殖了四十多头猪,一群绵羊一群山羊,另外,每家每户都至少喂了一头猪、十几只鸡。各家各户的猪和鸡,有小队统一负责防疫防病,等秋后按照交上的毛猪重量,回补粮食。鸡则按照毛重(公鸡)、产蛋量补偿粮食,或者统一回购,由小队里负责统一向外销售。
其三,小队里又分了一次自留地,凡是边角零碎的地块,都按人口抓阄分给各户社员做自留地,耕种收获由各家各户自己说了算。连片的大田仍旧由小队集体安排耕作种植,为了减轻社员们的劳动强度,小队里联络大队和公社,把大队里的两台拖拉机买了一台过来,有了这台拖拉机,耕地、整平、播种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有了机械作业,提高了劳动效率;有了各种养殖,肥料充足,这一年,小李家的小麦平均亩产量,比大队的平均产量高出将近一百斤。原来丰收年份的亩产量也平均不到三百斤,这一年小李家的小麦平均亩产量将近达到了四百斤,这提高了几乎三分之一,一下子震惊了整个南陈大队。
大队里两台拖拉机,小李家下手早,只花了三千八百块钱,就买了一台,因为有李新社,还挑了性能比较好的一台,还包括一整套的耕种设备。剩下那一台暂时没人要,等到小麦产量出来,却立刻成了各小队争相购买的香饽饽,最后被王家屋子小队咬牙买下,却因为几个小队竞争,整整花了四千九百块钱,高出一千多块,耕种设备还不全,还需要再花钱去农机站订购。
还有第四件事,就是小李家和相邻的龙泉大队合作,占用双方交界的一片荒地,准备建砖窑烧砖。原来龙泉大队就有一口小砖窑,是当年的龙泉的大户姜家的产业,废置二十多年了,李新国出头已经和龙泉大队谈好了合作条件,虽然是占用双方的土地,但是小李家单方出资、出技术,所以,小李家支付龙泉大队土地使用费,然后保证优先录用龙泉大队的人工,最后收益并不与龙泉大队分享。说是合作,其实更应该说是租赁土地,开办窑厂。
谈起办窑厂,一向沉默内敛的李新国还没说太多,倒是二哥李新社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咱们公社连个窑厂都没有,想用砖用瓦,都得去义和公社的窑厂买。想买点儿砖瓦还得找领导批条子,拿着条子还得排队等指标,大哥也是想扩大养殖场,发现买砖瓦这么难,才动了少砖瓦的心思……哎,这窑厂只要办起来,烧出来的砖瓦就不愁卖啊!”
李红岩却想到了砖窑厂的用土问题,她就提醒大哥:“砖窑厂建起来,取土挖坑要有计划,可以考虑把鱼塘和烧砖结合起来,尽量少破坏耕地。”
“不会,咱们特意选了那片荒地,就是为了不毁坏田地。不管咋样,咱们老农民种地才有粮食吃,不种地吃不饱饭,其他都谈不上啊!”
李红岩笑了笑,没有说出心中的隐忧,照现在的发展,黑市的布匹日用品交易日渐频繁,也渐渐公开化正常化,相信很快,这些东西就不再是供销社垄断经营。粮食的统购统销,也有了松动的痕迹,或许不远的将来,买粮食不再需要粮票,粮食像其他商品一样流通交易,到时候,不种地一样也能吃饱饭。
但是,还没发生的事情,李红岩不想提及太多,因为,她知道,即便说了,也很可能起不到作用。算了,她还是密切关注着有关政策和变化,及时给大哥二哥提醒、建议,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倒是给禽畜的防疫防病这块,她在学校图书馆查资料的时候留意过,收集了好几个简便易行的方法,就本地出产的一些药材,混在饲料中饲喂禽畜,就能起到防病防疫的效果。夏秋季是禽畜疫病的高发季,这些药材地里到处都有,方便易得,成本也低,试验效果好的话,就可以作为保留方法使用。
说着说着,夜色深了,李红岩把给嫂子们买的袜子和丝巾交给两个哥哥,然后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李红岩就换了在家时穿的一身旧衣裤,准备去地里找找那些防病防疫用的地产药材。大嫂和二嫂已经起来做早饭,大哥也早起去饲养场了,饲养场里有一头猪要产仔,他要过去看看。
见到李红岩出来,韩玉玲和江艾兰都像她道谢,又让她以后不要乱花钱。
二嫂还道:“……你看看我们在家,天天不是下地就是回来绕着锅台打转转,那么好看的东西给我们穿戴也是瞎了……”
李红岩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笑着道:“二嫂这话可就不对了,你和大嫂年龄都不大,原本长的又不差,不管下地还是在家做家务,也都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呢。别怪我吓唬你,二哥现在天天出车往外跑,大城市里的女的打扮的可水灵了……嘿嘿,我出去转转。”
说着话,她熟门熟路地找了个菜篮子和一把剜菜刀子,准备出门。
韩玉玲连忙喊卫东起来,跟着小姑一起去,还特意和李红岩解释:“今年雨水大,草长得高,有些小沟小洼的不起眼,不小心就容易掉进去。让卫东和你去,他天天在地里疯跑,哪里有沟有洼的比大人还清楚。”
卫东一听是保护小姑姑,残留的睡意也瞬间消失,鞋都来不及提,趿拉着跑出来。
李红岩看他仍旧穿着手工布鞋,就问:“给你买的凉鞋呢,咋不穿?”
卫东就说:“凉鞋好看是好看,穿着下地不行,碴脚!”
李红岩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凉鞋,连忙跑回去换了一双在家穿的旧布鞋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自惭,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己不过是离开几个月,就说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来,还不如个孩子,惭愧!
有卫东跟着,果然沟沟洼洼的都能顺利避开,什么药材(野菜)长在什么地方,小皮猴也倍儿清楚,有他充当小向导,李红岩这一趟采药事半功倍,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她要用到的药材都找齐了。
因为是新鲜药材,直接就能使用。她把采到的药材在河里清洗一遍,带回家后,找了个旧帘子摊平晾晒,待残余水分晾干后,就按品种称量、切碎、混合,然后混在饲料中,喂给自家的鸡和猪。看着鸡和猪都没有挑食,吃的很欢快,她心中暗喜,第一步算成功了。
雨水大了,即便不暴发猪瘟鸡瘟,也有时候会厌食,或者出现其他的疾病,影响生长。李家照料的上心,经常往猪圈鸡圈里撒草木灰,吸湿的同时还能起到一定的杀菌作用,所以,猪和鸡生长的都挺好。李红岩用自家的猪鸡做实验看不出啥效果来,确定拌了药材的饲料不会被排斥,她就去村里转悠,找了十来只生病的鸡,和一只吃东西不太好,有些消瘦不长个的小猪找来,和大哥说一声,借了一间看场院的茅草房,用来做实验。
她每天挖药材饲喂外,还望临时用薄帐子扎起来的饲养点里撒草木灰杀菌,周围也用生石灰清理了一遍,进出的门口也撒了一片生石灰,每天人进出都会在生石灰上踩过,做一个简单的消毒……如是种种,她还把十只鸡分成两组,一组单纯用自己挖的草药,另一组则加喂土霉素片,用抗生素增加杀菌消炎的效果。
三天之后,两组都有了效果,而且,事实证明,单纯用草药的一组,效果同样明显,丝毫不弱于加服土霉素的对照组。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不需要服用抗生素,单纯用自己挖的草药,就能做简单的预防和治疗。
有事实作证,李红岩都不用费心推广,李新国招呼一声,负责饲养场管理的人就每天过来看李红岩如何操作,回去有样学样地照做起来,防病治病的效果一时间看不出来,但猪圈、羊圈各处,眼见着干净、整洁了许多。粪肥清理的更及时,并且,堆肥场所挪到了远离饲养场的地头,避免了粪肥对环境的污染和可能由此引发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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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后台抽风,第一次更新没能成功,凌晨看到群里的亲提醒,才补发了,对不住了。
另,粟粟在后台看不到书友圈,手机客户端也没找到,亲们的留言都看不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