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秦三月最近的白穗都快哭出来了,当然不是害怕,而是被秦三月那一番了不起的言语所振奋,虽然她没怎么听懂。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到身旁传来一种明朗之势。她转头看去,赫然发现秦三月整个人气质又发生了改变,那种接近巨猿胃中至高调性的感觉,又被她发觉到了须弥。
她瞪大眼睛看着秦三月,“秦姐姐,你……突破了?”
秦三月微微一顿,她笑道:“我没有修为的,所以,应该没有突破的说法。”
众人这才再一次认识到,秦三月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身上没有一丝灵气波动,也没有神辉、内力、神识等一切这个世界的力量……
这是,为什么?
他们想问,但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问了,或者说有些……不敢问。
云经纶却想起他所尊敬的那个人所说的一句话:“有些时候,我想看全这个世界,但每当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是世界的一部分了,很难再以独立于此的视角去看待,所以,我注定失败。”
是的,她的确失败了。云经纶记忆犹新,当她离去那一天时,说:“下一次,我再归来时,我要完全不一样。”
现在,你回来了吗?云经纶看着秦三月,眼睛颤抖着,他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像个拘谨的小孩子。
“诶,怎么会……你明明那么厉害啊。”白穗说。
秦三月想了想说:“倒不真的是寻常人。只不过,我不是以修炼的方式成长,而是一边感受世界,一边成长着。”
独特而神秘。
是今天的秦三月给众人留下的印象。
在之后的交流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严肃而认真,好似跟秦三月说话,是在讨论什么天下大事。他们都在心里觉得,秦三月不是注定不凡,而是因为不凡,所以一切都像是注定。
人散去……
只留下秦三月,白穗和云经纶。
小阁楼变得安静而平和。
云经纶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吐出,一种衰老感在他身上舒张着。
“今天,或许是我这两千年来,最难以忘怀的一天。”
“太夸张了吧。”秦三月笑道。
白穗“嗯”地一声摇了摇头,“我也觉得,今天肯定是我毕生难忘的一天。”
云经纶该换了神情,“只留下你们,大概也知道,我有话要单独说吧。”
白穗缩了缩头,“我也算吗?啊,云长老,我感觉你应该是想跟秦姐姐说才对。”
云经纶摇摇头,“这并不重要,秦小友相信你,那你就值得信赖。”
秦三月不太自然地笑了笑,“云长老,是不是有些太看重我了。”
云经纶摇摇头,然后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那篇文章为最后一题吗?”
秦三月摇摇头。
“事实上,那篇文章,让我想起了很多,曾在遥远的过去,我听过与你思想一致的话语。尤其是所言及的万物生息之变。”
秦三月神情没什么变化,但心里认真起来。
“巨子,你们了解过吗?”云经纶问。
白穗说:“有在书上看到过相关记载,但并不多。”
她没什么特别感觉,但这个名字,对于秦三月而言极其不一样。
“墨家巨子,曾经墨家的领导人,墨家思想的开拓者,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思想解放与启蒙者。”
再一次为他人介绍巨子,云经纶心中感概良多。
“巨子,叫什么呢?”白穗问。
云经纶摇头,“她的名字,并不为天下人所熟知。曾听闻,在她年少时代,是有名字的,但在她成为墨家的一员后,就撇去了名字。在成为巨子那一天,她言说‘从此刻起,我心中无我,我眼里无我,我将只为天下而活’。那时,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成为墨家巨子,却要心心念念着全天下。后来,过去了许久,她以行动证明,她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秦三月说:“我记得,巨子在上一次世难之后消失了。她在世难中,以一人之力,连接全天下所有人之心,通明畅达,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度过了那次世难。”
云经纶点头,“是的,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所以,云长老在看到我的《生息》,想起了以前吗?”
云经纶神情复杂,“算是吧。虽然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巨子已经陨落了,但我始终认为,巨子没有逝去,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再度归来。第十道题,你们就当做是我这活在过去之人对未来最后的一点期许吧。”
秦三月沉默一下,“你看到我,想起了她。”
“出于我个人的私心,的确,我会在心里,将你和她重合。”
“但事实上,我们是两个人。”
“是的。”云经纶语气低沉。
秦三月该换面貌,笑着说:“但,兴许,我们怀揣同一种希望,代表同一种意志。”
云经纶看着秦三月真挚而纯粹的话语,声音颤抖地说:“谢谢你,给予我这腐朽之身,遥不可及,但一直不会磨灭的希望。”
她激动得像一只终见天国的老猫,颤抖着,好似在以灵魂呐喊。
至始至终,秦三月都没有透露自己来到墨家机关城的真正目的。想着,或许也不需要去说明了,因为,一切都在微妙的“默认”之中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与态度。
“在最后,我向你们开放,巨子曾经的书房。那里一直是墨家的禁地,自巨子消失后,再未开启过,我想,或许,我是说或许,你们能感受到过去的殊荣,或许能与巨子时隔两千年,对话……”
云经纶言说着,眼神宁静而祥和。
他招手,这座阁楼便穿过书楼的楼顶,在交错运行的机关中,不断融合与分离,向着机关城中心的巨子崖而去。
云经纶并没有跟随而去。
他认为,未来是年轻人的天下,自己只需要静静守护着未来的到来即可,不去打扰她们,让她们以着本我去感受——
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