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孟晗:关外八旗,不是说还挺能打吗?
舅舅:关外封禁这么多年,有点能耐、有点关系的,都出来当官了。汉人不让去,貌似地盘留下来了,实际上是人为的荒掉了。留下几个人,教书的没有,看病的没有,做生意的更没有;比之满人入关前还要荒凉,各方面条件也差,人口寿命也短;二百多年了,人口也没增长多少;而且这些人猛地入关,气候也不适应,疫病就放倒一小半;战力比驻防八旗、京八旗或许好点,也强得若干。他们现在哪有心思管洋人的事,只要洋人不找事,他们已经很开心了;一心只是对付长毛,不然我大清的江山都不稳呐;洋人目前还是癣疥之疾呐。至于南洋,呵呵,也不是今天才不管的......
杨孟晗摸摸鼻子:舅舅,说句不地道的话,十年后,他们想管,恐怕都管不了了唉。
舅舅拿纸扇点了点杨孟晗,笑笑,没说话。
杨孟晗:舅舅,我不知道你家军鞋厂是谁在管,挺能干的嘛,做出了不少新样式,沪上满大街都是老陈家的新式胶鞋、皮鞋呐。
舅舅:九房的一个钟字辈的,你可能不熟;没怎么念过书,做事还行。
杨孟晗:陈家秀才、童生不少吧,来投军的不多唉。
舅舅鼻子哼一声:一帮腐儒臭冬烘而已,昊之、昱之、旻之来投军,他们背后还说风凉话呐。到海关当官倒是抢着去,可是满口之乎者也的,干啥啥不会;就仗着姓陈,一个个鼻子翘天上,海关报关单都看不明白,还嫌活儿多薪水少;你润淼从舅都赶回去好几个了。你润淼从舅倒是心里有数,没经过海关试用,在他眼皮底下考核过关的,一个都不往特区各个口子放,怕丢老陈家的人。嗯,去南洋也没几个愿意,嫌路远,嫌南洋酷热瘴疠多。
杨孟晗:穷书生逼急了,还能哈腰做点事;这大宅门的半吊子书生,真是百无一用啊,就是个米虫嘛;跟八旗子弟一样一样的呀。
舅舅苦笑:定远西门老陈家,到我这辈子,十一代了没分家,什么人都有,作妖的厉害。昨天还有几个来我这鼓噪,要去鞋厂查账;他们什么龌龊心思,我还不知道......
杨孟晗:舅舅,那干脆分了嘛,平时就够忙的了,还操这些闲心干嘛?
舅舅: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这是儒家伦理唉,分了,别人家更笑话呐。
杨孟晗:实际上,分不分的,有时候更多的是一个形式;日子不还是各过各的。不如这样嘛,把家族公产,进行公司化管理;各方各家按股份到年底拿分红,人员也是择优录用,同等条件下,陈家人优先;但也请外面人。不在公司任职的,就不要瞎掺和;查账也是请外人,有什么事情,也是在董事会上摆开了说;平时,不准擅自添乱。
舅舅:产业好几处都有呐,行当也不一样呀。
杨孟晗:上面是陈氏集团啰,下面多几个公司,没所谓呀。各管一摊,你少操好多心呐。而且,比如说,在南洋开一家橡胶公司,在澳洲开一家矿产公司等等,反正是集团的下属公司;那些人不愿意去没胆去,总不能还闲话别人吧。公司化的好处,是优胜劣汰,慢慢把能干的人,选拔出来,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名义上,家产还没分,但实际上只是大家合伙挣钱;其他事,就可以慢慢放手了,不分而分......
舅舅斟酌半晌,一笑,点点杨孟晗,戏谑地说:你个小三子,就是个贼精,这小脑袋瓜,咋长的呐;幸好是我们自家人,呵呵......
他还真听进去了,后来就趁着儿子陈昊之结婚,差不多陈家各房话事人都在;把想法跟大家一说,就这么办了。
嗯,后来其他几家,也按照这个套路,跟着模仿了;大家族内部,情况都差不多,或轻或重而已汕。
徽商几家也很快学去了,后来盐商也学了;再后来,连那些卖鸦片、贩私盐的,也公司化、集团化了。
中国土生土长的商业家族,像雨后春笋,悄然拱出地面,露出了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