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姊妹相逢(2 / 2)

萧弥咬牙切齿道:“正是!混沌教的人都不是甚么好东西,西域的百姓最恨他们,经常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屠戮,无恶不作……”

美姬岔开话题道:“姊姊,真有一只白狐引你来到这里吗?上次离家出走,这次被白狐拐走,你姨不被你活活气死呀!”

玉儿撇了撇嘴道:“她才不气呐!3日前一大早就去皇宫参加庆典,这会儿正花天酒地呐。”其实姨并不喜欢那种场合,她像玉儿死去的母亲一样,温婉清心,只好读书礼佛崇道,每一次她从皇宫回来,都要大睡3天3夜。后来她发明了一个法子:身在皇宫,神游太虚。竟还能在梦中与人对答,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

美姬好奇道:“听说天皇天后经常举办这样的庆典,大肆铺张,狂欢无度,经常闹出笑话,连西域各国都在议论。”美姬人在西域,心在中国。最最留意的便是关于中国的种种,哪家的皇帝死了,又新立了哪位皇帝;哪家的太后不守妇道,私会年轻男子,一夜春宵后便杀人灭口;哪家的公主极善吟诗作对,兼又有沉鱼落雁之貌,上帝格外地恩宠……偶尔也有玉儿的说法,各国几十、上百位郡主之中数她名气最大。但凡听到关于玉儿的说法,她会立马告诉说客,她与玉儿可是有过命交情的姊妹……

玉儿挥了挥手道:“我曾经参加过一次这样的庆典,没啥子意思……”她参加的唯一庆典便是赟哥哥登基称帝后不久举行的酒宴。赟哥哥两只眼睛朝天,说话拿腔拿调,完全是另一番做派,跟当太子时大不相同。她预感到赟哥哥忘记了她,果然,在宗室子弟拜见赟哥哥的小场合,她的名字便如空气一般从赟哥哥耳边随意流过,并没有扰动赟哥哥的一根汗毛……自此后,但凡皇宫的集会,玉儿一律加以回绝。

美姬羡慕道:“姊姊好福气!要知道,西域各国虽然经常议论大周皇室的种种绯闻,但依旧把参加大周皇室的宴会当做一生中最大的荣幸,津津乐道一辈子,甚至两辈子、三辈子……”

玉儿点着美姬的鼻子:“没想到你也爱慕虚荣……还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那不成了乌龟王八蛋?千年王八、万年乌龟……”

美姬炎炎地道:“姊姊出生大周皇家,自然体会不到我等平民百姓的小期待小愿望……”嘴贴在玉儿耳边,吐气如兰:“我最期待的便是有机会结识另一位李温将军,说不得的英俊潇洒、温文尔雅、体贴细心……人生苦短,如果让我见到,我会……我会……”捂住了脸,指缝里漏出“咯咯”的轻笑。

玉儿拉开美姬捂住脸的手道:“我倒是没有想到皇宫宴饮还有这么一个功能,倒不能再说赟哥哥的坏话。妹妹是真想去?姊姊将此事放在心上,回去便给赟哥哥、丽华姊姊专门上一道奏折,不说别的,只说有一个叫美姬妹妹的,与我玉儿自小同床共被,不是嫡亲的妹妹,胜似嫡亲的妹妹,人又长得漂亮,性情又温婉,品行又高洁,唯一的便是无缘结识皇室或门阀的年轻公子,今后但凡再有皇家集会,一定得给我美姬妹妹在显眼的位置留个坐儿。美姬妹妹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倒有一件事令人担心,我那赟哥哥是个多情种子,假如他看上了你,那该如何?”

玉儿“吃吃”笑个不停:“是真有其事,那天左大皇后尉迟炽繁便是参加集会被赟哥哥看上的,强抢了过去,她的前夫宇文温为此一病不起……”

美姬娇嗔道:“姊姊倒越来越会说笑,天皇怎么会看中我这个平民女子?便是看中了我也不从……除非是你的李温将军看上了我……”将脸埋到玉儿怀中。

玉儿抱住美姬的脸道:“妹妹哪是平民女子?萧将军可是梁国的大将,也曾经是齐国的外戚……”心中有几分羞涩,却故作大方:“李温虽然只有一个,如果妹妹对他的喜欢超过了我,便尽管拿去……”刚说完,便觉得自己是个没皮没脸的,倒能公开说起这样的事儿。

美姬做了一个鬼脸道:“那我老实不客气,直接去江陵将李温将军给领走了,以后想见他,便要到我这儿打个借条……呵呵,嘻嘻,嘿嘿……”乐不可支。

玉儿使劲捶打美姬,美姬还手,两人闹个不休。

白衣女子皱着眉头,只与萧弥说话:“自去年一别,又近一年,萧将军回过碎叶吗?有甚新奇事儿没有?”

萧弥声音里满是无奈:“哪里回得了?西突厥可汗一心要征服西域,去碎叶的路上烽烟四起,许多客商不仅丢了货物,还丢了性命。本想走北海之滨绕道前往碎叶,却又遇到了百年不见的大雪灾,不知冻死了多少牛马、家畜,开春后自然是更惨烈的掠夺战争……大突厥汗国爷有不小的损失,因此我极力劝谏,万不可南下侵扰大周,一旦结了仇恨,以大周面前的国力,只怕会招来灭顶之灾……佗钵大可汗好歹听进去,却又有人进谗,要扶持高绍义、高宝宁一伙人……我此番前来,正是要将此事禀告给赵王,不料扑了个空,赵王远去了甘州……诶!”

玉儿听到萧弥提起自己爹爹,不禁钩起了对爹爹的思念,她与爹爹的关系向来亲密,当年离家出走,为的就是亲姨抢走了爹爹……忍不住心中凄凉:“我也数月不见爹爹了……萧叔叔如果去找爹爹,我便与你一同前去!”

今年开春,奉了天元皇帝旨意,赵王与其他4王便都带了部分家小赴各封国就国。赵国封在洺州襄国郡,赵王便带了几位王子前去,才呆了一月有余,又接到天元皇帝的诏令,便奉诏巡视甘州、凉州。因有皇命再身,路过长安时,只在长安停留了短短10日。

“爹爹写信来说,日日忙得不行,大周与吐谷浑的战事时断时续,突厥的西部可汗也经常杀到玉门关与阳关挑衅,不甘寂寞、远隔千山万水的波斯人也屡屡派出间谍前来……军情、政情、民情复杂,爹爹经常通宵达旦的忙着……我与姨甚是担心爹爹的身体,她中过好几次箭伤,有一处在腰间关键部位,如果休息得不好,便会发作起来……好在尉迟先生给爹爹制了些膏药,勉强能够对付过去!我日日想念爹爹,有时想得过份了,便做梦飞去边关……唯一的好是爹爹不时有家书寄来,总会在信末我提一句:玉儿可好?除了这一句,另有一句:不可惹你姨生气,不可骄横刁蛮,一切但听尉迟先生吩咐……哼,每次都是这么几句,倒让我心烦!”玉儿故意道,其实心中挺温暖。

萧弥柔情道:“赵王日理万机,能提郡主一句已经是万般宠爱了!却提过其他人没有?”

玉儿不满道:“是没提过别人,但爹爹带着三弟去了封国,带着大哥、二哥去了边镇,四弟如果不是才会走路,五弟如果不是尚在襁褓,估计爹爹也要带去的!”她对爹爹意见最大的便是这一点,多次向爹爹提过,爹爹一笑之后依旧没把她与其他男孩一视同仁,她自然不能理解赵王另有深意……赵王所娶的3个正妻中,跟他时间最长、最受他宠爱的便是玉儿的亲娘,她死在赵王蜀州总管的任上……

姊姊的不满,美姬自然要附和:“姊姊说的极是。但凡爹爹总是宠爱儿子一些,这是当爹爹的通病。我爹爹向来也不理我,没奈何,我只好一个人玩儿。姊姊,我们好不容易相见,可要好好聚聚,说几天几夜的体己话!我有好多话想跟姊姊说呐。”紧紧抱住玉儿。

萧弥对两个姑娘的不满表现出百分之两百的无限同情,尤其是对玉儿,有一份长辈对晚辈的特别欣赏。美姬是他女儿,喜怒哀乐可控制在指掌之间,当下便训斥美姬道:“你省得甚么,却也胡言乱语,赵王对玉儿郡主的深厚感情是你能臆测的吗?等你们长大了,做了爹娘,便能真正体会到爹爹对女儿的爱……”

美姬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姊姊甭听他的,一旦说不赢道理,便会横加训斥……我早习惯了,并且无限地同情,因为他内心无比脆弱……”

萧弥待要再说,觉得场合不对,自己一把年纪,难道真要与女儿分出个对错?还当着剑道堂堂玄天晓尊主的面……便调转头去,向晓霜尊主禀告:“突厥国佗钵大可汗信了王子庵罗的谗言,欲扶持高绍义恢复齐国……”

齐国亡后,齐范阳王高绍义成了齐国皇室绝无仅有的亲王,许多齐国亡民便聚集在他周围屡次兴兵抗击征剿齐国北部数郡的周国大军,竟然还以少胜多,赢了数仗。高绍义故此野心膨胀,在得到故齐营州刺史高宝宁的支持后,与突厥王公大臣相勾结,已然面南称帝,年号武平……高宝宁有劝进之功,被封为丞相。高宝宁久居辽东,有铁骑10万,又有契丹、高句丽援兵5万,实力不可小觑。现今这一伙人正怂恿佗钵大可汗出兵,东西夹击大周,妄图恢复齐国……

“我一得知这个消息,便马不停蹄从漠北赶来。可恨这几个紫衫鬼一路跟随,步步紧逼,以至于此。今得知赵王已赴边镇,苏无畏归隐山林,郑译、杨坚把持朝政,郑、杨二人城府深远,不堪与谋,不知尊主有何见教?”萧弥满心期待地望着晓霜尊主。

晓霜尊主想了想道:“杨坚虽然城府极深,却也还有仁义之心。唯郑译、刘昉谗言害国,嫉妒贤良,轻视百姓,不可交也!”

萧弥下定了决心:“如此,我便入禀杨坚,预作防范,决不能让突厥铁蹄南下!”

晓霜尊主赞许道:“如此甚好!亦可修书一封,传给赵王,中兴周室,还得依赖此人。”

萧弥拱手道:“谢谢尊主赐教。”

正说着,传来一阵喧哗,数百步骑已列阵院外。原来,那未死的两个小兵逃回关城,即入禀守将,调派兵马,前来进剿。

晓霜尊主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们走,免得与官兵纠缠,徒费气力。”领头走向后院,抖开一段丈许长的彩绸,稍一用力,舞在空中,提带着萧弥、美姬二人逾墙而出,衣带飘飘,挥洒自如,果真如行云流水。

玉儿见了,暗暗惊叹:“轻功尚在尉迟先生之上,世间真有如此高人,却不就如神仙一样吗?”急忙越过后墙,有意学晓霜尊主,自知东施效颦,大大不如。

落到墙后,却哪里有3人的踪影?夜色茫茫,荒草萋萋,不远处山林茂密,延伸到看不清的远方。

“美姬妹妹,美姬妹妹……”玉儿大喊,除了风吹草动,并无回音,忍不住在心中责怪:“好个尊主娘娘,却拐走了我的亲亲妹妹,好不晓事的人,说甚么一代宗师……”嘀嘀咕咕了一番,自觉无趣。

正自犹豫,不知当往何方,忽见屋顶上一道白影划过,瞬间到了跟前。玉儿大喜,落下来的白影正是灵狐。灵狐也甚高兴,一张小脸瞬间换了数种表情,惹得玉儿心酸,好像是她对白狐不起,抛弃了它,害它形只影单,孤苦伶仃……

“好狐儿,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玉儿说着,朝白狐走去。

前院军官已经下令,无数火箭划过夜空,落到驿馆前后,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

白狐望一眼火海,“咯咯”鸣叫,心有悲情,忽地转过身去,顷刻间已经到了10丈之外。

玉儿赶紧跟上,觉得轻功又有些许长进,有一丁点晓霜尊主挥洒自如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