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亭。
屠老大肃立在条形桌案的背后,巨型条案上,摆满了供品。令人诧异的是,桌案前供奉的不是神祗,而是一套女人的衣裙。
衣裙素白,旁边放着一双鲜红的绣花鞋。
屠老大凝视着那双红色的绣花鞋,满脸的敬畏之色。
夕阳满天。
远山的积雪还没有消融。斜斜的山路上轻轻地走来了一个人。说是走,其实倒不如说是飘。
屠老大点燃了手中的纸钱。
火焰映红了他那张瘦长阴冷的脸。
夕阳隐进了山坳。暮色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了整个小山。
梳妆亭里,充满了浓烈的香火味。
一阵阴冷的风穿亭而过,满地的纸灰旋转着漫天飞舞。
供桌上那件素白色的衣裙在阴风中轻轻翻动着。
屠老大站在巨型条案前,神情显得很落寞。
梳妆亭外,夕阳的余晖将一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雪地上。
屠老大依然直挺挺地站着,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宽大的衣袖里去了。
切菜刀,一把漆黑的切菜刀被一双青筋连连的手捧着,恭恭敬敬地放到了供桌上。
亭子外面有人在叹息,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屠老大并没有觉得意外,他动也不动地站在供桌前。
女人轻飘飘地走了进来。
屠老大凝注着供桌上的切菜刀,突然冷冷道:“我知道,你迟早要来!”
女人冷笑道:“我不来,哪有人替你收尸?”女人的嗓音嘶哑,给人的感觉很怪异。
屠老大冷笑:“这么说,老夫倒是要感谢你了?”
女人格格地笑,笑声嘶哑阴沉,听了让人寒毛直竖。
屠老大缓缓转身过来,一股寒意顿时袭遍了他的全身。离他不远处的亭柱旁,纸一般站立着一个人。这个人全身上下被一袭宽大的白袍笼罩着,乍一看,就像一个吊死鬼。这个人戴着白色的头套,只露着一双眼睛。这个人头顶上,还戴着一顶白布缠成的斗笠。
恐怖!诡秘!阴森!这是白袍人给屠老大的第一感觉。
屠老大眼角的肌肉在剧烈地跳动着,他握刀的手已渗出了冷汗。
女人的声音冰冷,嘶哑,生硬!
“你不相信有鬼?”女人冷冷道。
屠老大后退了几步,身子斜斜地靠在供桌上,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切菜刀。
女人又笑了,是那种不屑的冷笑:“你这把砍鬼菜刀,只能砍那些无名小鬼,拿来对付我,就不灵了!”
屠老大冷笑:“你以为我真相信有鬼?”
女人笑道:“你信不信都没有关系,但我可以确信一件事!”
屠老大冷冷道:“什么事?”
女人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害怕,而且害怕得要死!”
屠老大紧咬着嘴唇。嘴唇被咬破,鲜血从嘴上流了下来。
女人长长的白袍在随风飘动,她把头顶上的斗笠压得更低:“没有人不怕鬼,尤其是杀人的厉鬼!”
屠老大突然笑了,这一笑显得无比的凄凉和诡异。
女人的瞳孔紧缩,她一时猜不透屠老大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