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水河发于大虞与西凉交界处的天山,横穿大虞中部注入东海。我们一行人乘快船经涔水河东去,仅用两天两夜就抵达了海州府的出海口,从这里换大船出海,三个时辰即可抵达镇海军驻地珊瑚岛。
周赫兮在金畿道边界就下了船,一个人骑马回了金隅,不过临走之前给了一块令牌,叫我见到孟璃的时候交给他,他知道怎么用。
我不知道自己见到孟璃时他还能不能知道,我甚至不敢确定他有没有活着。幸好当天傍晚田异收到飞鸽传书,孟璃还活着。不过也只有“还活着”三个字,其他的信上什么都没说。
五哥觉得我的担忧有些多余,人到这个时候还能图啥?活着就是万幸了,他说“你瞧瞧,信上都没提滕王,那估摸着他八成是不行了,这么一想,心里是不是好受多了?”
我看着手上的令牌没理他。
那是一块巴掌大上窄下宽银质令牌,正面是一直乌鸦站在枯枝上,双眼似活人一般,无论在哪个角度似乎都在注视着我,背面只有几个字瑞国周氏,常保久安。
我将令牌放在胸口收好,田异推门进来说到了港口。
“要换船了?”
田异摇了摇头,道“自有人替我们做那艘船,小姐,咱们需要换夜行衣了。”
五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搓着手立刻就回房换衣服去了,等我换好出来时,他已经骑着马在船下十分不耐烦了。
五哥身旁是四个麒麟卫,夜色掩护之下很难发现,因为所有人都是一身夜行衣一水儿的黑色马匹,就连给我准备的也是黑马,雪白的铃铛留在了船上。
田异道“他们护着小姐先走,我和羌弟要引开一些人,三日后会去寻小姐和世子爷。”
我点了点头,快步下船上马,和五哥跟着麒麟卫沿着无人的小巷在海洲城转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才从西门出城,然后调转方向一路北上。
如此小心谨慎,想必是出了什么事。
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镇海军是大虞第一海军,滕王的战舰是大虞最强的舰队,船上的炮台还是太祖父亲自带人制图安装,多年来在东海横行无阻。自镇海军淘汰的战舰送到南境去,只一艘就打得南汝抬不起头,怎么会这么轻易出事?
更为不解的是那三艘副舰由滕王孟炀的亲弟弟孟煊、孟炘和跟了孟炀二十多年的心腹大将亲自指挥,为什么会被善田一郎轻易夺去?
除非,有奸细。
桓王的人在田羌遇上五哥时被他们联手除去,即便后面有新人追上来,脚程也不会比我们快,那么究竟是谁在暗处盯着我们呢?
六匹漆黑的快马在陡削的山壁凿出的小路上疾驰,旁边就是泛着浪花的深海,我的脸被海风吹的生疼,眼角也吹出了眼泪,不过这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想快点见到孟璃。
那条狭窄的山道足足一个时辰才通过,我站在山顶望着山坳里燃着点点灯火的小村庄,一颗心提了起来。
村口边是一座用篱笆围着的小院儿,隔壁的黄狗一见人来便汪汪叫了起来,顷刻间整座村子都亮起了灯,村民们提着锄头镰刀衣服都没穿就冲了出来,三十几个大汉将我们团团围住,五哥立刻把我护到身后。
一个叫丁三的麒麟卫连忙拱手道“各位大哥,我们是赵家庄的护院,家里的少爷走失迷了路,夫人派我们来接少爷回去。”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个捋着胡子的老者,他挨个打量了我们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老者的眼神十分锐利,朝我拱手一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少夫人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少夫人?我妹妹还没出阁呢!”五哥扯着嗓子喊道。
我气地踹了他一脚,咬牙道“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