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鄱阳侯家的九里香今年能活几日。”
“九里香适宜南境海边,而不是金隅。”
孟璃将小船靠近岸边,放下船桨,两脚轻轻一蹬跃上鄱阳侯家的院墙,折了一支九里香放在鼻前嗅了嗅,然后腾空跃起轻轻落回船上,将手里的九里香朝我递来。
“谢谢,”我接过花枝,白色的五瓣小花成簇,淡黄色的花蕊很是可爱,香气浓郁却不腻人。
我叹道:“这么好的花,可惜了。”
鄱阳侯是南境人,听说他老家海岸边九里香绵延十里不绝,乡情难改,所以他喜欢在府上种满九里香。
可长在海边的九里香在金隅活不下来,鄱阳侯费尽心思也只能哄得它们活几个月而已,等入了秋满院的九里香就不行了,鄱阳侯只能在开春后再花银子从南境运新的回来种,还乐此不疲。
“鄱阳侯喜欢,便不可惜。”孟璃淡淡道。
“话是这么说,可有人问过九里香喜不喜欢么?人家在南境长得好好的,干嘛千里迢迢跑到他乡去寻死呢?”
孟璃坐起身,看着我道:“花为爱花之人盛开,若无人欣赏,花开为何?”
“花开乃是世间万物之定律,怎么会只是给人看呢?深山老林中无人居住,难道就不开花了么?鄱阳侯口口声声说喜欢九里香,可因为他的喜欢,每年有多少九里香死在他手里,这是喜欢么?这分明是自私!”
“也许人家九里香乐意呢?”孟璃抱着胳膊往后一靠,两条长腿架在船侧。
“你又不是九里香,你怎么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
“那若你是九里香,你乐意不乐意?”
“乐意什么?乐意寻死?我可没有为了有人喜欢有人看就自寻死路的爱好。”
“你没听说过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那是你们这群折花之人给自己找的借口,专用来哄骗那些无知的花。”
孟璃笑道:“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我可不是。”
“你不是什么?不是哄骗花的折花之人,还是不是鄱阳侯这种自私之人?那么,若世子爷是鄱阳侯,当如何?”
“乡情难改就回去呗,谁又没在他腿上绑绳子。”
月光透过树的缝隙洒在他脸上,竟生出一股温润之感。我这才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不是剑,而是我今早让容平送到滕王府的马鞭。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若有人不想让他回去呢?”
“路是他自己走的,关旁人什么事?”
“若是有人威胁他,只要他回去就杀尽南境的九里香呢?”
“那就杀了那个人,”他顿了一下,认真道:“我孟璃从不受人威胁,也绝不会让人伤害我看中的花,哪怕是一片叶子也不行。”
“若那人是他的长辈,是他的至亲呢?”
他似乎察觉到我话里有话,转头怔怔地看着我,我仍旧一脸认真等着他的答案。
“只要肯想,总会有法子,”他伸出手,掌心躺着的是我用来绑头发的发带,还以为丢在牡丹阁了,没想到在他手上,“人生总有难关,只要携手共度,没什么过不去的。”
他说的很认真,我接过发带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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