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2 / 2)

火光中,秦挽依手上的血,并不是鲜红的,而是红中带着黑色。

此刻,贺升才迟一拍明白过来,这箭上有毒的,他们是亲眼看见过死在这些有毒箭矢下的无辜百姓的,他怎么就忘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箭上有毒,还要这么做?”秦挽依从知道这是断肠草的毒开始,就一直担心,担心身边的人中了毒,而没有解药,该怎么办,她担心药王谷的人,也担心韩承续他们,却独独忘了范烨风他们。

如今,活生生的一个人毫无生机地躺在她的怀里,让她该怎么挽救他的命。

“上次让你受伤,这次不会了。”范烨风说完,捂着腹部,疼痛不已。

箭矢浸入的毒液果然厉害,一刻钟没到,范烨风已经腹痛难忍了。

“秦大小姐,还愣着干什么,快救救少将军,你不是连瘟疫都能治吗,这毒你一定会解的,对不对?”贺升充满着期待,这里有医圣,有韩太医,还有药王谷这么多人在,总会有人有办法的。

秦挽依解开范烨风的衣服,他的肩胛骨,有一道箭矢擦过的痕迹,上边,乌黑一片。

“这是断肠草中钩吻的毒,我们这边虽有药方,可这儿没有药材。”秦挽依渐渐感觉到范烨风的生命在流逝,曾经是多么意气风的一个人,一句命令,有多人赴汤蹈火,即便在方才,也是如泰山一般,稳重不倒,如今却是这副虚弱的样子。

“怎么可能呢?难道你们身上就没有带着解药吗?”贺升一脸焦急,“少将军绝对不能出事的,否则,我怎么向将军和夫人交代?”

“解药?”秦挽依一怔,忽然想到什么,“把钟济潮拿下,问问他身上有没有带着解药。”

若是死士,身上必定没有解药,但若是钟济潮,不可能不会给自己留条退路,所以,钟济潮的身上,一定有解药。

贺升一听,当即呼喝一声:“兄弟们,跟我来,抓住七王爷。”

“烨风,你一定要撑住。”秦挽依握着范烨风的手,紧紧的,亦如方才他护着她时的样子。

范烨风似乎还有意识,只是,迷迷糊糊,说不出话来。

顿时,穿着劲装的蒙面人,立刻将钟济潮围在一起,然而,钟济潮的士兵,很快将贺升等人围在中间。

“你们别再助纣为虐了,七王爷残害百姓,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图谋不轨,必死无疑,你们还想成为他的功臣吗?”秦挽依的眼眸,迸射出寒意,甚至带着杀意,“不可能,你们只能成为他的垫脚石,看看孔伯的下场,这就是帮着他的下场。一个远在沽州的王爷,还能名正言顺地回到京都吗?做梦,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凭他一张嘴,就能掩盖这场血腥的杀戮,真当皇上是摆设吗,任由他颠倒黑白。若非看出你们的七王爷是这副蛇蝎心肠,皇上真会将他流放到这里当王爷,别以为这儿没有一双眼睛盯着。到时候,你们都要为今日的屠杀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们都放下武器吧,我可以替你们向皇兄求情,说你们都是受七王爷所迫。”钟彦凡劝说了一句,秦挽依这副浓浓的恨意,看着实在令人难以安心,平常这么一个时而风趣时而迷糊时而又有点坏心思的人,说到底,还是有颗善良的心,否则不会一心考虑他人,把这种人逼到如此绝境,实在不该啊。

士兵毫无主见,明明自己这方占了优势,可被他们一说,为何没有一点胜利在握的感觉,反而更像败兵一样。

“你们放聪明一点,现在犹豫,必死无疑,不用等到以后了。”钟济潮手中握着银剑,眼神狠辣,钟九受伤,范烨风中毒,就凭剩下的几个,能成什么事情。

“临阵倒戈之人,休怪我剑侠无情。”广冲喝道,手中佩剑举起,似乎谁投降谁就会血溅当场。

双方的言辞,刺激着钟济潮的士兵,正当他们犹豫之时,通道之中,响起噔噔噔的声音。

“本王的兵马来了,你们还犹豫什么。”钟济潮哈哈一笑,他还有一百的精兵在外边,对付剩下的几个,绰绰有余了。

话音才落,一支队伍,趁着火光而来,个个像是浴血奋战一样,脸上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血迹。

这支队伍通过木门,逡巡一眼悬崖上边的人,却并非跑向钟济潮,反而立刻锁定了扑在地上手中还握着箭矢的男子。

“王爷,属下来迟了,你有没有受伤啊?”单膝跪地的是一名与钟流朔年纪相仿的男子,个子稍矮,身体纤瘦,五官精致,俊俏中带着一抹俏丽之色,一双眼睛大大的,乌黑而又灵动,看着有几分女子的婉约,他的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只是笑得有点诡异,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就那么直插入草地上,立在钟流朔的头顶前。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钟济潮仍然不信。

钟流朔抬起头,抹去脸上一片杂草泥土,看到来人,揉了揉腰,抱怨道:“潘骁,你看我像是没受伤的样子,怎么来得这么慢,没吃饱饭还是怎么了?”

俏丽的男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水,认认真真地回道:“王爷,我们是真的没吃饱饭啊。”

从听得命令开始,众人便从江州日以继夜赶路到沽州,如今又经过一场厮杀,再好的体力也受不了。

众人听得两人的对话,差点晕厥过去。

大战在即,两人竟然还有心情说笑。

“好,你们都给本王上,哪几个兔崽子不放下兵器,统统格杀勿论,杀了他们,给你们好吃好喝的,敢伤我九哥伤我无缘的嫂子伤我的朋友,活腻了你们。”钟流朔一把折断手中的箭矢,恨恨地道。

俊俏的男子竖起大拇指:“王爷,你好英勇啊,属下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霸气的一面,完全把这个趴着的不雅姿势给盖过去了。”

听得称赞,钟流朔忽觉哪里不对,忽然之间,他仿佛瞥到什么,心中一颤,惊呼叫道:“潘晓,怎么是你?”

“王爷,你终于认出我了。”潘晓揪着钟流朔的衣袖,激动不已,因着激越,声音显得有几分女子特有的清丽。

“你哥呢?本王明明叫你哥来的!”钟流朔瞪着眼睛争辩道。

“王爷,是你太不够仗义了,明明知道这段时间我娘忙着给我哥相亲,把人家门槛都踏破好几处了,好不容易定下了一人,我哥却想着逃婚。为了逃婚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法子,你倒是好,关键时刻来了命令。所以我听了我娘的意思,为了留住他,直接下药放倒他,就代他过来了。”潘晓一股脑儿全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完全是光明磊落的样子,没有半点耍心机,仿佛被自己母亲和妹妹算计的人,不是她同胞哥哥一样。

钟流朔一拍额头,竟然也有失策的时候,这对兄妹,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尤其是这个妹妹,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懂得察言观色,不知道大伙儿心情不好吗。

如今木已成舟,潘骁远在江州,潘骁近在眼前,只能靠她了,只希望她不要乱来就行,潘骁的这个妹妹,完全不知轻重。

“行行行,先把他们灭了,再把解药抢来,其他再说。”钟流朔借着潘晓的力气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