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纸在伸出窗,在窗棂上用力的拍了拍,抖干净上面的灰尘,就露出了上面的画。
这是一副只画了一半的画,鹅黄色和烟紫色的牵牛花攀爬在竹节上,一柔一刚。却是那么的自然。
可惜,牵牛花又叫朝颜,它只能伴你一瞬,不能和你共度三秋。
林玉安苦笑,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窗外,这儿的视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若是外祖母还在,这时候也该吃晚饭了,大厨房小厨房都必定要开始忙碌了。
或者能够看到外祖母在花园的太液湖旁边一圈一圈的散步消食,夕阳余晖落在水面上,百鸟归林。
有时候也能看见府里的女儿家们结伴去怡然居的身影,成群成堆,笑语晏晏,珠钗锦缎,脂粉翻飞。
还没有走近,便能听见珠钗环佩撞击的轻灵脆响,煞是好听。
可是现在,正值中秋,碧蓝色的天空幕布上,险险挂着几朵白云,暖风微拂,暖橘色的落日在幕布下留下浓浓的几笔。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王家的荒芜腐败,在空气里,在堆积的灰垢里,在东跨院主院遥遥传来的诵经声里,或者是似真似幻的木鱼声声里。
或者说,只有外祖母在的时候,就已经是王家的落日余晖了,曾经的香车宝马,锦衣玉食,到如今真像是一场梦。
林玉安像是一株浮萍,不小心闯进来,又渐渐漂远了。
“去怡然居走走吗?”许妈妈过来收了碗,见吃饭时间还要一会儿,便出声问道。
林玉安却改了注意,她不想去了。
外祖母不在了,怡然居也就只是个房子,故人已乘黄鹤去。
去看那么一座空房子,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把曾经的记忆一点点都留在心底。
挂满回忆的老墙,别去依靠,会有时光剥落。
怅然来的猝不及防,林玉安有些疲乏了,许妈妈见她困的紧了,便让她先睡一会儿,她这就去厨房端些垫肚子的吃食过来。
屋外,秋蝉还在聒噪,南风南雨两个都放轻了动作,却听见屋里夹杂着睡意的声音:“不用收拾了,明儿一早就走。”
一如既往的好天气,林玉安依旧不想回荣国公府,便让越丘驾车去了喜安庄。
喜安庄虽然没有荣国公府的雕梁画栋,可母亲在那儿。
想到母亲,林玉安的脸上总算是多了些温柔的笑意。
秋天,正是收获的季节,田庄里正农忙着,路上可以听见两边农田里庄稼汉们粗着嗓子大笑的声音。
“今年的收成指定比去年好,家里俺那娘们儿女总算能吃口饱饭了!”
“那可不是,想吃口饱饭还要看天老爷的脸色!”
“得了,我家那娘们送饭来了,你们也歇歇吧,忙活一上午了。”
周围响起零零碎碎的笑声,在中午的暖阳下显得更加温暖。
到了喜安庄的地界儿,田庄里忙活的人都围了过来,见是东家,都笑着上前见礼。
“东家来了,怎么也不早些说一声,我屋里新收的麦子,磨细了也给您做几个饼子送过来啊!”
“是啊是啊,我这就回去拿我屋里的鸡蛋,东家您也尝尝。”
村民们热心的七嘴八舌围着马车说话,林玉安被他们的淳朴厚道感动,笑着道谢。
“谢谢大家了,庄子里什么都有,大家也不容易,就不必送了!”
“东家说的什么话,您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呐,要知道我们的租子比别人的都少了一辈,我们的日子过的好,全是因为东家您的善心啊!”
林玉安就着许妈妈的手下了马车,笑着和一群人寒暄,丝毫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
这让村里的村民更加喜欢上了林玉安,一个穿着花裙子的中年妇人就笑道:“夫人这肚子,该足月了吧,您可要事事小心了。”
林玉安点头应是,一堆妇人就开始给林玉安说妇人生产要注意的事,还有哪些要忌口的。
等进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三刻了,南风南雨两个人手上提着鸭蛋鸡蛋,走进屋就看见王庭珍迎了出来。
看见林玉安的肚子,她不由心尖儿都捏紧了,上前扶着她,嗔怪道:“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还不省心四处乱跑,出了远门也不给我说一声,你这憨丫头!”
母女俩说着话进了屋,林玉安就问:“知哥儿呢?”
王庭珍的脸上就浮现出了欢喜的笑容,说道:“他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前几日放榜,中了举人!今儿出门去买笔墨了,说明年定要中进士。”
林玉安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毕竟知哥儿也就十五岁,能有这般成绩,实属难得!
“这般甚是好,就怕他上进心,若是他出息,我也能帮衬一二。”
王庭珍点点头,面色渐渐凝重,沉默几息才说道:“世子为何这么久都不见人,她怀着身子,他怎么还不在府里好好陪着你?”
“他有事要忙,我好好的,又有丫鬟仆人,哪里需要他来照顾。”
“可孩子就要出来了,他莫非是连孩子也不要了?”
“生下来我养!”一道少年的声音传进来,屋里的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