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终有尽时,雨水虽小,可胜在绵长,火被雨水浇灭,空气之中那股强烈的焦糊味道也慢慢退去,只留下那泥土与细雨混浊起来的一丝温柔。这样也好,也算对乡民有个交待,至少不必再让众人为难了。
小乙几人都明白,仅凭那瞎眼老太,如何能把这火生得那般猛烈,必是有人送了助燃之物!可众人都未说破,也许就是对死者最大的敬意了吧!
几人不能再继续待下去,怕心伤的厉害,把正事给耽误了!
几人在村里转悠了好长时间,各处守备也都十分严密,众人也都放心下来。临近天黑之时,官府派来重兵,又把这麻柳村围了个水泄不通,也不知是谁人透露了消息,他们才来得这般快!过来瞧热闹的这些位,个个哭丧着脸,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改改这受凑热闹的毛病!
回到那废弃的祠堂之中,明了和尚正与人说话,好似在嘱咐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那几人听完,也都下去传告去了!小乙几人过来这边,与明了和尚正脸相对!明了和尚开口说话,
“我都知晓了,那对母子如此结局,让人唏嘘!”
小乙道,
“外边来了不少官兵,若是疫情控制不住,咱们也就只能全死在这了!”
明了点头道,
“官家向来如此。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趁这瘟疫尚未蔓延开来,先做些必要准备,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
众人明白,但也无一人畏缩。明了说了好些防治瘟疫的药材,小乙白青一齐过去与官兵商量,也得到了肯定回复。众人在村中四处帮忙,直到夜里方才回那祠堂。各人都被安排在不同住处,因而也无其他人过来打扰。众人随意找个地方歇脚,地上有些潮,空气中木香浓郁,让人难以入眠。
童陆揉了揉眼睛,长叹一声,道,
“咱们不会死在这儿吧?我看今日已经发现七八个!哎,看着自己的死期就在眼前,却是一点办法也无!太惨了,太惨了!”
明了和尚回他,
“这瘟疫便是如此,你又哪有时间治疗!即便有,那也不是普普通通的药石可以克制!从古至今,发生了多少场瘟疫,又有几人能够幸免?!这官家也怕疫情传播开来,派兵围住,也是无奈之举,怪不得他们!”
小乙同意明了和尚的看法,
“不错,若是传到外边,还不知要多死多少人!哎,咱们若是没能幸免……”
白青道,
“小乙哥,千万别说这丧气话!咱们若是小心一些,防护得当,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倒是之前与那母子二人接触过的,才真正危险!”
童陆笑了一声,
“什么叫危险,那是等死了好吧!看着自己身上慢慢溃烂,咦,那滋味,啧啧!我宁愿自我了断,也不受那罪!”
浪哥儿道,
“我相信,咱们和这所有的乡民,定过渡过难关的!”
童陆道,
“现在自身难保,还是先保护好自己才是!嗯,我去把门别上,以防那中了招,有不怀好意的小贼过来!”
童陆起身去关门,门刚掩上,却又被推开,童陆被吓了一大跳,飞快退回,口中大喊,
“哪来的小贼?!”
小乙拍拍他肩头,又吓了他一跳,不过这一拍有些熟悉,马上明白是小乙干的。
“是仙翁和端木兄么?”
进来两位,一人回话,
“小乙兄弟,这么黑,你还能听得出来?”
小乙笑道,
“你们进门,也不打个黑,不吓死个人才怪了!”
说完,端木清点了火,这才看清众人脸庞,
“师傅听说你们在这村里,说什么也要进来看看!官兵说了,任你是谁,只要进来,就别想要出去!所以,我们现在和你们性命都绑在一条船上了!”
小乙端来一块木头给二人坐下,又道,
“这村子里粮食不多,你俩来了,岂不是抢了我们活命机会!”
仙翁回道,
“这点你们大可放心,我在外边已然安排好了,定时会有人送补给进来。咱们自行去取就是了!这一阵雨多,倒也有干净水吃!”
小乙笑道,
“有仙翁在,咱们也就有靠山了,要想出事也难啊!”
仙翁呸了一口,道,
“屁话!你还嫌事不够大啊!”
小乙不想再提这瘟疫之事,便说些其他,
“对了仙翁,早想问你来着!去年黑水寨也是出了瘟疫,这才没留下几人?”
仙翁不知他为何提出这疑问,嘴歪到一旁,回道,
“黑水寨是被大水夜袭,多数人都在睡梦之中,所以没来急应对!”
小乙道,
“那都是身经百战的水手,没几人活下来,我倒真不敢相信!”
仙翁回想片刻,回道,
“你为何对黑火寨这般上心?”
小乙笑道,
“想着这村子没准也会像那黑水寨一样,不禁想多问上几句。”
仙翁点头道,
“照你这般说来,还真有些蹊跷!那黑水寨中确实人人熟识水性,一夜之间,几乎全部死伤殆尽!”
仙翁站起身来,正色道,
“难道说,那黑水寨并非毁于天灾,而是!”
小乙道,
“嗯,有这可能哟!仙翁,你可知晓,那仅存的那些人又去往了何处?”
仙翁道,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协助他们处理完后事,我们便回了,后来的事,也都无从知晓!从那日起,这江湖之中再无黑水寨,也再未听过与之相关的人或事!”
小乙又问他,
“仙翁,你可知这黑水寨有何特别之处?”
仙翁想了想,回道,
“我只知他们平日都着黑衣,至于其他,就不太清楚了!”
小乙又道,
“仙翁,当日见着幸存者,是否有异常之处?”
浪哥儿道,
“小乙哥,你是怀疑,那些所谓的幸存者,并非真的幸存者,而是刻意假扮的凶手!”
小乙点点头,仙翁也是一惊,仔仔细细回想起来,最后还是摇头叹气,道,
“那时全身心都关注于满地的死尸,哪会在意这许多!”
端木清却道,
“师傅,我记得,当时见到他们,只觉表情麻木,没有太多悲喜!哎呀,若真如小乙兄弟所言,那咱们倒是把真凶给放走了!”
虽然已过一年,仙翁仍难以平复心情,自责不已。小乙安慰他道,
“仙翁,你不必自责,这又不是你的过错!更何况,咱们也只是猜测而已,作不得准的!”
仙翁明白,不住叹气,小乙又道,
“仙翁,这黑水寨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可否跟我们讲讲?”
仙翁道,
“与寻常水寨也无太大区别,只是人多一些,都穿黑衣罢了!平日里与人接触,也都客气得很,想必也不会有太多仇敌吧!”
能问的,小乙也已问完,再多只怕也得不到答案,于是小乙道,
“他们行事太过低调,看来也不容易打听出什么来!咱们啊,还是不要操心那许多陈年旧事,多关心关心自己才是!”
童陆听小乙问话,哪能不知他用意,也来打个过场,道,
“说的不错,管他什么黑水寨白水寨,咱们有命活下来再说了!对了仙翁,你定是有个十成的把握方才进来的吧,以后可都靠你老人家了!”
仙翁道,
“我进来,只想为大家做些事情,可是一点把握也无啊!”
童陆啊了一声,瘫倒下来,
“完了完了,仙翁你倒是活这大几十年,我们可都还没活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