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你给我滚!!!”
苏旸终于爆发了,她一扬手将桌上的保温瓶朝成烽砸去。
成烽倒也没躲,任由那不锈钢的保温瓶砸到自己腿上,他纹丝不动,只轻轻牵起了一边嘴角。
成烽的冷笑让苏旸有些发憷。
她心里慌张起来,觉得自己仿佛快要失去这个儿子。
仔细想想,三兄妹中,成烽看似最不听话,但其实却最恋家。
要说偏爱,她对这个二儿子也一向是偏爱的。
眼看成烈成萌都离开家搬到外面去住了,她可不希望成烽也搬出去。
“你让我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呗!”
成烽冷笑着,大摇大摆地朝楼上走去。
“你干什么?你给我站住!”
苏旸惊慌地站了起来,伸手徒劳地想抓住成烽,但没有用,成烽走得很快,高瘦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楼梯拐角。
她忽然发现,成烽好像瘦了许多。
他穿了一件黑衬衫和灰黑色牛仔裤,可能是他大哥的旧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瘦骨嶙峋的,两条腿都在裤腿里晃荡。
苏旸觉得心疼,一瞬间想把儿子关在家里让周嫂天天做好吃的把他给养得白白胖胖的,但转念又想到儿子的种种不听话——
真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她有点茫然地低着头,心想,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几年前,三个儿女还是比较听话的,至少,这个家里除了成宽,成烈经常不在家以外,其他人总是天天能看到的。
成烽再怎么混账,再怎么爱玩,也很少不回家,甚至晚上到了十点成烽还没回来,她总会让周嫂打电话过去,往往最迟十二点之前,成烽也就回来了。
成萌更不必说,虽说已经是大学生了,但很少在外面玩,平时总待在家里。谈个男朋友吧,自己不同意,也马上就断了。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变得不听话了?
苏旸迷惑极了。
她忽然又想到,这种状况的改变,似乎是从成烈带回来一个女人开始。
是了,自从那个叫唐笑的女人来到成家,她的三个孩子,似乎都慢慢地变了。
成烈什么事都无条件听唐笑的,自己对唐笑稍有微词,成烈总是向着唐笑的。
后来成烽也有事没事老粘着唐笑。
再后来,成萌什么事都找唐笑拿主意,几乎对唐笑言听
计从。
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人听自己说什么了,他们三个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心甘情愿地围着唐笑团团转。
那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成烽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又拿了两块自己最喜欢的手表,便拎着行李箱下楼了。
苏旸坐在客厅,看见成烽拎行李箱下来,心里一沉。
“你干什么?”
她皱着眉问。
成烽笑了笑:“您不让我滚么,我听您的话,这就滚。”
“……”
苏旸气得说不出话来。
平时不听话,现在倒是听起话来了!
成烽往大门口走去。
苏旸忍不住站起来,喝道:“你敢走试试!”
成烽脚步顿了顿,回头一脸讽刺地笑。
“我怎么不敢走了?不是您让我走的么。奇怪!”
苏旸下意识地想说“我不想让你走”,但这么说未免太掉面子,嘴唇动了动,说:“你给我回来!”
成烽无语道:“您当我是什么啊,要我滚就滚,要我回就回?”
苏旸:“……”
成烽不理会苏旸,转身继续往外走。
苏旸没辙,只能放狠话:“成烽你敢出这个门,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这话够狠,成功让成烽的脚步停了一停。
苏旸心中升起一股希望。
她想,这话到底还是能够震住儿子,儿子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自己的。
谁知,成烽缓缓回过头来,深深地望向她说:“也好。说实话,我早就受够了——我早就不想当成家人了!”
“……!”
苏旸浑身一颤。
她像是被一记重锤照着头顶狠狠砸下来一样,整个人呆愣了好几秒钟,才慢慢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有时候有些话人明明听清楚了,还想再听一遍,不是没听清楚,而是希望再听一遍时,对方说出的话有所不同。
她心里也是希望成烽能改口的,那么,刚刚那句……她就当没听见。
然而,成烽非常清晰地再一次说道:“我说,我早就受够了,我早就不想当成家人了。”
他说的非常平静,但是也异常的坚决。
在以往,苏旸几乎从未见过二儿子用这样平和的口气说话。
她意识到二
儿子长大了。
但他的这种长大,并不是她乐意看到的。
就好像,一株她精心照料的植物,朝着她不希望看到的方向横生枝桠,她看着难受,颇想一剪刀剪过去,结果这株植物居然长了脚飞奔而去了。
这种对他人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她痛苦无比,却又无计可施。
她紧紧蹙着眉头,很想大骂他一顿,但又感觉身体似乎不允许,她的身体仿佛老迈的机器,已经没办法高速运转了。
她心里缓缓浮现一个念头,那就是,倘若她对他装可怜,他会留下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