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晓仪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脸。
这张脸还没有完全消肿,但大致已经显现出轮廓。
和以往完全不同——
她已经彻底是一个新的人了。
真没想到,她这辈子又可以重新活一次。
以前她整容是因为他,现在她再一次整容,还是因为他。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回到他身边,朝朝暮暮地陪伴着他,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此生唯一的追求不过是他。
她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他,因此,此时此刻她对于自己不再拥有往日的美貌不仅不感到一丝遗憾,相反的,她感到快乐极了。
只要一想到马上可以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回到他身边,她整个人就快活得不得了。
“咯咯……咯咯咯……”
她捂着嘴,像一只欢快的鸟儿一样,对着镜子放声大笑起来。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礼貌而克制。
金晓仪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笑声。
很快,眼角余光从镜子里看到来人。
果然是慕子豪。
他以一种充满怜悯的目光注视着站在镜子前喜不自禁的金晓仪,微微叹息一声,在她身旁停住脚步:“现在,你满意了吗?”
这段时间她不能见人,而她身边又没有一个信得过的朋友。
于是没等她开口,他就主动提出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她自然是欣然应允了。
为此,他还不得不向少爷请假,索性少爷并没有多问,很爽快地批准了。
慕子豪终于有机会和自己昔日的女神金晓仪朝夕相伴,可是真正相处下来,他现金晓仪和自己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金晓仪私底下和女神不怎么沾边,相反的,她敏感多疑到了一种境界。
慕子豪誓没有人能够受得了金晓仪。
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偶尔他也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还是不舍得离开她。
哪怕,她早已经面目全非,模样不仅不可爱,还十分可怖。
尤其是刚刚拆线的时候,她整张脸肿成了猪头,还是红烧的那种。
对着一个人形的红烧猪头,相信这世上不会有人会产生食欲。
慕子豪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吐出来。
看了金晓仪整容的全过程,他认为,世界上敢于整容的女人,是最不怕死,心理素质最强悍的女人。
连整容都不怕,这世上应该也没有什么是金晓仪会害怕的了。
“满意?”
金晓仪笑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肯偃旗息鼓,转过脸来看他。
慕子豪盯着她的脸,逼自己习惯这张全然不美丽的面容。
他不希望自己在金晓仪眼中是一个看脸的人,他希望金晓仪能够明白,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哪怕是她变成男人,他对她的感情也绝不会改变。
可是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女人,他自己也不明白。
大概,是因为生活太枯燥,实在是没什么人可以去爱了吧!
他自嘲地想。
“不,我怎么会满意。”
金晓仪姿态傲慢地摇了摇她那颗仍未消肿的“猪头”。
慕子豪眼睛不眨地盯着她,忽而又想到了传说中的“巨人观”,他觉得,巨人观也不过如此了。
“哪里不满意?”他淡淡地问:“还要再去修补一下吗?”
曾经他最接受不了整过容的女人,甚至对整容成风的h国人嗤之以鼻,可一旦接受了自己爱的人会随时整容这个事实,他便认为整容是一件如同吃饭睡觉一般自然的事情。
他想既然爱一个人就应该接受这个人的一切,倘若不能接受一切便不是完整的爱,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对金晓仪的爱显得更加完整一些,他不知何时下定了决心,要接受她的一切的一切。
“你也这么觉得吗?”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皱眉不满地说道:“我想,眼睛还要再小一点,鼻子还要再塌一点……还有,牙齿仍然不够自然,你说我要不要拔掉整齐的门牙,去安装两颗龅牙?”
那一瞬间他几乎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耳朵。
脑袋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可是,很快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说爱她吗?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要爱她支持她吗?
为什么不能够继续支持她,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呢?
她已经够可怜了啊!
除了你慕子豪,还有谁肯帮她,还有谁肯爱她呢?
他无比地确信,他的少爷绝对不可能爱上她,除非他脑袋坏掉了。
可是他的少爷何其聪慧,又怎么可能脑袋坏掉呢?
所以,金晓仪纵然再怎么折腾,也无法令少爷垂怜她一丝一毫。
他可怜她,心里又不自觉地将自己与她划为一类。
毕竟,他和她一样,也没有一个人来爱。
作为同类,他既能够感知到她的苦,又能够深切地理解她,同情她。
因此,他一面瞧不起她对少爷所谓的爱,一面又盲目地去奉献着同样畸形的爱。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他并不知道他们的明天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