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算算,她被主子赎了来已有两三年的光景了。
尤记当初在天都最热闹的歌舞坊里,她秋娘也有过一时风光。虽没有惊世的容颜相貌,却因为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也颇在恩客那里得意。
只是渐渐上了年纪,在那年年都添新颜色的万花巷,自己的闺房日益冷清下来。
没心肝的嬷嬷为了捞最后一笔油水,狠心把她卖给了一个龟兹人。
本以为是被买回家做小,却不成想那人亦是个歌舞坊主。
因着西域男子倒不都只爱掐嫩芽儿,也有专爱她这样风韵甚浓的妇人的,于是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了此处干着老营生。
还记得两三年前那日,一穿着嫩黄衫子,看着还是半大孩子似的的小公子来听她弹琵琶,又与她喝酒周旋了半天,临了竟招呼老板来要替她赎身。
她心下大疑,这可别又是遇见人贩子!但他这般年纪,又是如玉似的气派,怎么也不像干那个营生的,难不成是个妖怪?
她又惊又恐,心里千万个不愿意。却奈何教坊主见她姿色越发衰败,遇见个愿意接手的,自是好过砸在自己窝里,赶忙巴巴儿过了契,把她交代出去。
随着那小公子上了车,他也不看她,两人并排坐着静默了良久,突然他开口说道:“秋娘你莫怕,我在旁看你也非一日两日,如今赎了你,并非要让你卖肉,是让你卖衣裳。”
说罢转头看着她,忽而一脸孩子气的坏笑:“你之前不总说,男人不是个东西,你宁愿死在衣服堆里,也不死在男人怀里么?”
她一时惊诧,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却见没一会儿,马车停在了一座二层小楼边。小公子先一步下了车,向那挂着“轻云裳”匾额的厅堂里走去。
秋娘赶紧跟上,进门便被眼前的境况惊住了。满墙的绫罗绸缎,按着色排得整整齐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小公子看她愣了神儿,不禁有些得意似的,轻咳一声道:“怎么样,没有唬你吧。这间制衣坊是本公子的命根子,奈何精力不济,一直想寻个掌柜,替我在店里打点,我也好安心顾那采买置办,银钱算计。”
说着顿了一顿,确信她已回了神仔细听着他的话,才继续说道:“我看你是个机灵人物,又颇有些姿色风韵,在我这店里哄得达官贵人开心得意最是合适。如今我便将店交给你,你可替我好生经营。”
说罢就将一串钥匙递于她,正是她如今日日别在腰里的那串。
打那日起,她秋娘终不必再日日夜夜为渐老的容颜发愁,那些个与恩客周旋多年练出的本事,用在经营这店子却更是恰到好处。
而她现在的主子,虽看着年轻,却一肚子墨水,对买卖经商颇有些独到的想头,让混迹市井小半辈子的她,也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
而后又无意中撞破,才知道原来主子不是个公子,倒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娃,越发惊诧不已。
可奈何一直不知其身世,也时不时见不着她,虽也有些猜测,终究也不得而知。
不过她二人倒也相处和睦,虽是主仆身份,她待她却似阿姐,吃穿用度和月钱从未刻薄过她。如此她更是把这店当自己的买卖,一心一意地好生经营。
这三两年下来,不是吹嘘,轻云裳的名头早就出了龟兹,随着各路商队,去了西境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