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水却在心里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时候河山村的人怕是都没有想到,几年后的大牛反而是村里最出息的一个了吧。
刘家大房要安铁门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河山村转了一个来回。
有那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的人就都凑来看热闹。
等果然看见那威风凛凛的铁门及热火朝天的场面后,就有人酸溜溜的了,张口怪声怪气的问道“刘家妹子,你家今年倒是发达了,这家家户户都没收一颗粮食,没挣一文钱,倒是你家颠倒个个儿!我看不出两年,你家也成村里的富户了!”
其他人也都若有若无的瞟向站在一旁帮着舀水和泥的渠水。
怜贫仇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一种嫉妒心理罢了。
渠水淡淡一笑,扬声道“想必前天的事,大家伙都听说了,我家当初花光了银钱才将粮食抢收回家,是我和小山的救命粮,但我那不要脸的二叔带着泼皮们上门明抢,要不是我刘渠水还有点能耐,怕是这粮食都被抢走了!他当长辈的不说照应我们孤姐弱弟,反而看着我们家没有长辈好欺负,凡事都要来插一脚占便宜,我当然不能纵容他!所以,就卖了几斤粮食得了点银钱,请了许三叔帮忙装个大铁门,我看看我那二叔还要脸不要,还敢上门抢!”
她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在场的有一半人脸都红了,渠水虽明面上说的是刘家二叔,但也将他们都骂了进去。
当初,刘家大房抢收了粮食,他们还说风凉话,说天不好,收家里晒不干,全都得发霉,谁知道就错过了良机,稍微犹豫,自家的田地就全被大水给冲了,这时,他们便眼气起刘家来,有几个好吃懒做的便在村子里上蹿下跳,挑拨村里人将刘家的粮食强行征走充公,给每家都分一点。还好村里还有几个公正人,斥责了那几个懒汉一番,这事才不了了之。
但,其实大部分人面上不敢说,心里却是赞同的。
刘家就两个孩子,能吃多少粮食,不如拿出来分给村里颗粒无收又人口多的人家。
许三婶将众人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心里冷笑,她家粮食银钱都富足,所以最看不起一个村子都欺负刘家两个娃娃,现在有了机会就毫不留情的数落“就是,那刘家二叔是个烂了心肝儿的,还有那几个跟着上门抢粮食的无赖,真是丢尽了咱村的脸!没那魄力跟在刘家大姐后面抢收粮食,被大水冲走了也是活该,也不能埋怨谁,都有手有脚的,花点力气去干苦力,照旧能换粮食!却非要抢人刘家姐弟的,
不还是看着人家孤姐弱弟的好欺负!呸,老娘最看不起这种人!堂堂汉子,欺负两个娃娃算啥本事!”
许三叔是个老实人,见她说话得罪人,就忙瞅她一眼。
许三婶的眼睛就瞪大了“你这没成色的,瞪老娘干啥,老娘说的话有一丁点错没有?”
许三叔便很无奈,摇摇头自干自的去了。
人群里有几个心善的便点头称赞许三婶话说得有理。
刘家大姑娘当初也是有魄力的,第一个做了决定,高价请了人将自家粮食抢收了,但是其他人都还在观望,舍不得出银钱,也害怕粮食抢收后会连日下雨没法晒,反而发霉。等山洪暴发后,就一切都晚了。
崔大牛走到最先说话的那个人跟前,重重将手中的铁楸扔到了地上,吓了那人一跳,一瞪眼睛“你没看路啊,要干啥!”
崔大牛铜铃大的眼睛一瞪,这人就不敢说话了。
崔大牛轻哼了一声,转头来到渠水跟前,瓮声瓮气的说道“渠水啊,这水还得和稀一点,再加点水!”
“好咧,我去提水!”渠水脆声应道。
崔大牛却跟在她后面,道“我来吧,你力气小,提不动!”
渠水便也没有勉强,自己找些力所能及的活干着。
小山是最高兴的,兴奋地一颠一颠儿的,跑出跑进不说,时不时还要去赵伤那屋看看。
赵伤虽说失忆了,但耳朵却非常灵敏,外面发生的事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一天的时间,他与小山也混得很熟了,等他再进来送开水的时候就问了句“外面那么吵,在干什么?”
小山就高兴的说道“家里在装铁门哩!有了铁门,以后强盗和小偷们都不敢上门了。”
赵伤看着他兴奋的小脸都红通通的,不由好笑“你家还有贼人上门?”
这家境,也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小山却一本正经的点头“那是哩,我家是今年村子里除了几家富户外,收的粮食最多的人家了,村里有些无赖想要把我家的粮食给抢走,前天我二叔就带人上门来抢,要不是我姐有本事,早就被他们抢光了!所以,才要安装铁门呢!”
赵伤若有所思“外面的灾情很严重吧?”
小山大约听明白了,眨眨眼睛“是啊,听说好多流民都北上了,从咱们这边经过,镇上和县城都能见到好多流民呢!所以买人很便宜。一碗米饭就能买一个劳动力,但谁买啊,连自家人口粮都不够。”
赵伤的神情看起来就有些迷茫。
小山看不懂,将一碗开水给他放在桌上,自己就一溜烟跑出去看热闹去了。
等赵伤回过神来后,看着桌上那一碗能照出人脸的白开水,不由苦笑。
这刘家穷得大概也只能用开水来招待客人了。
他赵伤何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他突然一滞,赵伤?
原来,他的名字叫赵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