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大人心忧天下,陈述要害,力推大明朝廷与华美国府联势御虏。然朝廷不量轻重,听信偏言,视华美如夷,只谈贡事,又有人屡次阻挠,冷待外使。此次无果而终,错不在大人……”赵明川这几天心情也不好,对南京方面的大明权贵居然瞎了眼没把华美这次主动上门当回事十分气恼,眼下只能硬着头皮说实话,“赵大人数年来也知华美国势非比寻常,海外生养数百年,如今于亚美利加洲辟疆万里,安居一方,早已无心东土。若能平等待之,结为兄弟之盟,通商迎援,天下危局又何足道哉!”
“这些道理,本抚也知晓。”赵有恒打断了赵明川的抱怨,叹着气连连摇头,“如今只望赵先生从中周旋一二了……本抚打算日后知会两广总督丁楚奎丁大人、广西巡抚瞿式耜瞿大人,待朝中诸事平息,再上书朝廷,明言轻重。若能得二位相助,想必事情尚有转机。”
眼前的赵明川影响力再大,毕竟还只是一个商人身份,但赵有恒在没有得到朝廷明确肯定态度之前,也只能通过赵明川和华美官方保持间接往来。所以在商业上给予东联集团尽可能多的开放优待,就是赵有恒拉近和华美官方联系距离的最好方式,为有那么一天直接交涉做好准备。
还没等赵明川欣喜之余起身道谢,就看见一名巡抚衙门幕僚从小道上急急走来,脸色十分紧张。
“大人小心脚下……”赵明川赶紧从大石上起身,向跑来的官员拱手行礼。
“抚台大人,大事不好了!”幕僚此时也急得忘了礼仪,直接就走到赵有恒面前,“南京有京使、锦衣卫缇骑抵广州,将赴琼州捕沈大人!”
“啊?!”
赵有恒和赵明川同时发出一声惊诧。
……
崇祯十六年末到崇祯十七年的两广难民大迁徙,最终还是被人抓了把柄。因华美迂回外交而撕破脸的郑芝龙,一番幕后奔走下,南京方面对广东的第一份“罚单”终于出台。
西面是蠢蠢欲动的左良玉,东南有了急于拉拢的郑芝龙的立场。如此“大义”在手,东林党发起了咄咄逼人的质问。为缓和内部压力,死握大权不放的马士英也不得不让步。
对于当初赵有恒无可奈何、甚至还有点“鬼迷心窍”的举动,沈廷扬也曾有过艰难的劝阻,但最终还是默认了赵有恒的行为。大部分流落在广东的湖广、江西和两广北部难民,大都借道琼州流向南洋,从而换回了大把的银粮。
大概是怕波及范围太广,南京这次的“罚单”拿捏得十分到位。斗争双方还没人真正下决心去动赵有恒本人,眼下这些纸包不住火的内情,就顺着郑芝龙的指名点姓、很巧妙地全落在了沈廷扬和琼州南海商号的头上。
似乎早就有所觉悟,沈廷扬收到一些风声之后,在南京锦衣卫抵达琼州当天就在官衙里自尽身亡,留下了一份“悔悟书”,几乎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以期望保住挚友赵有恒。
大概是得到了马士英的提醒,两广总督丁楚奎的动作更快,马上就将自己和赵有恒撇开了关系,先一步就上了奏折弹劾赵有恒和已经在家守孝的前两广总督沈犹龙。
历史上沈廷扬在南京沦陷后积极投身抗清复国运动,壮志未酬。而在这个时空,他也走进了命运的分岔口,一腔“以海兴国”的夙愿随之而去。赵有恒本人,则以御下不严的罪名遭到严厉训斥,来旨就地罢官免职,可谓潮起潮落只在一念之间。
甚至就在赵有恒被罢官免职当天,丁楚奎就派人封了琼州南海商号在广州、琼州、肇庆、惠州四府多个州县的商铺,断了新安县通往香港岛的九龙贸易口岸不说,还以禁私盐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在番禺没收了广州海商从香港采购的两万石精盐。
最后,丁楚奎还派人给香港华美总督埃尔森送去了一份“义正言辞”的公文,严禁华美商船进入广东,已在陆上的商人则勒令离境。
好在赵有恒就任广东巡抚后不久,就将山东老家的孤母一并迁到了琼州。如今山东早已沦陷,赵有恒也没了回乡的去处,罢官之后也就只能待在了琼州。
按照南京的指示,广东地方和华美签订的那份香港十年租界条约将不再续期。也就是说到了1647年8月,如果华美要尊重那份外交条约的话,就必须撤离香港岛。至于什么福建、浙江通商,还是华美愿意出兵帮助大明抵御满清,都成了脑后一阵清风。
而就在沈廷扬服毒自尽的当天,华美外籍军团棕熊旅东调的最后一批官兵乘坐的运输舰才刚刚通过淡马锡海峡抵达明珠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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