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连续好几个月,再没有一艘英格兰弗吉尼亚殖民地的商船进入江陵市港口。理由只有一个,从去年底到今年6月份,詹姆斯敦因为持续的殖民地民众骚乱,已经陷入了半瘫痪状态,经詹姆斯河水路出奔的弗吉尼亚殖民地契约奴和自由民就超过了300人。
与之对应的,则是那些不定期常驻詹姆斯敦的华美小商人,以及部分从江陵市或百慕大双湾市出发的华美商船,在詹姆斯敦动起小心思“顶风作案”,居然开始私下兜售“船票”。无论是烟草还是银币,只要出得起价,华美商人就尽量把这些想要外逃的契约奴给捎出去。
连续好几次被人“得逞”后,哈维总督不得不组织军队严厉镇压各种对殖民地总督府不满的本地居民言行,一边强行解散了弗吉尼亚殖民议会,一边加强了对出入港口的华美商船的检查。
另一头,詹姆斯敦以及附近的殖民据点、种植园里的契约奴的陆上出逃数量也在逐月增加。这些携家带口的欧洲契约奴选择了北上内陆这种更加疯狂大胆的潜逃路线。在他们的前方,是至少100英里的险恶陆路,目前有幸能活着抵达江陵市的还不到30人,据说至少半数以上都死在了半道。
……
1635年6月11日,周一,滨州,江陵市。
对于更南方的江陵市来说,今年的夏天似乎比曼城还要炎热。甚至一大清早,江陵市城区的气温就超过了30度,街道上都被高温烤得出现了幻影,导致不少负责城市卫生的清洁工中暑。
各个街道口的市政告示牌前,市政府的酷暑期卫生防疫提醒通知开始张贴,但几十名站在告示牌前的市民,却并非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公告上面。而是围着贴告示的政府工作人员拼命打听着家人的下落。
“……先生,我丈夫去詹姆斯敦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回来!警察说他们管不了。”一个欧裔妇女焦急地拉扯着华裔的政府工作人员的胳膊,眼里的目光透发着一丝绝望,“求求您,想想办法吧!”
“这位大姐。我只是负责贴告示的……”政府工作人员苦着脸,卷着其他几张告示、提着桶就打算走人。
“可你难道不是市政府的人吗?”一个壮硕的欧裔男子一把拧住了政府工作人员的领子。一副凶狠的模样瞪着眼前的年轻华裔,“我们作坊里的所有货,都在那艘船上,如果他们带着钱偷偷跑掉,我们会破产的!”
“我的丈夫绝对不会卷款逃走的!一定是那些英格兰人的阴谋!”另一个胖胖的欧裔家庭主妇在一边吼了起来,似乎是某个小商人的家眷。
吵闹在清晨的街口扩散开,甚至本来“一致对外”的市民还分成了两拨,彼此拉扯叫骂起来,而那个可怜的政府工作人员则被推来推去。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两个警察刚好走到街口,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吹着警哨跑上去……
……
市长官邸里,林朝恩依然是一家子里最晚起床的。披着个汗巾,嘴里含着牙膏沫,还一边对着楼梯口大声喊着。
“美姑。今天气温又攀升了,要孩子们注意安全。”林朝恩推开窗户,又被逼无奈关上拉紧遮阳窗帘,颇为“明智”地交代着。
“哎,要等相公你提醒,孩子早都中暑了!我给他们都装好了藿香正气水。”楼上传来脚步声,一位美丽少妇带着三个身穿学生制服的儿女依次走下楼。
一家人刚坐到餐桌边准备进餐。就听见客厅方向的大门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明显那个经常一惊一乍的华裔警察局长又来“蹭饭”了。
“市长先生,不好了!市民闹起来了!”华裔警察局长满头大汗,走进屋子的时候还在喘气。
“为了‘广富’号的事?”林朝恩眉头一皱,就放下了筷子,“不是说暂时别告诉给家属吗?事情已经上报内阁了,让外交部去解决就是了。”
就在上个月初,一艘属于江陵市某家小商会的广富号商船,在詹姆斯敦做完贸易后,例行接受了英格兰人的检查,结果被对方从货舱深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揪出了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契约奴。
第一次抓住了华美商人的把柄,已经知道本土目前和华美国正因为爱尔兰问题产生外交冲突的哈维总督,当场扣押了广富号,然后宣称要缴纳一笔重额罚款以及得到英格兰国王的赦免才能返航。
老实巴交的商船船长也不太清楚怎么自己的船上就突然出现这些个企图偷渡的英格兰契约奴,但事实铁板钉钉又无法辩驳,只好委托其他商船返回江陵市求援。
但不知道这次怎么了,江陵市方面只是慢吞吞地将消息往内阁外交部一送,就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甚至对广富号船员和商人的家属都没有给出个具体的解决时间。
“纸包不住火啊,那些市民把出去贴告示的人都抓住了,我的市长大老爷!”华裔警察局长一急,老习惯就来了,差点就给面前的市长磕头了,“大家非要找个说法!您看,我是拦还是不拦?”
“拦!怎么不拦?不然告示今天贴不完。对了,注意不要市民在街区闹事。”林朝恩抓起馒头,看都不看部下一眼,“告诉他们,我们正在积极和英格兰交涉。其他的你自己去处理,出了岔子我撤你职!”
“哎哟喂!这可愁死我了!”华裔警察局长脚下用力一蹬,又匆匆跑出了林朝恩家。
“相公,平日里这些事,你总是最急的,如今为何……”之前一直没有插话的妻子终于开口了。
“没事,一场好戏而已。”早就知道内幕、甚至已经做了若干准备的林朝恩无所谓地摆摆手,仿佛从未担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