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开第一页来,只见上面写着:“十二经和奇经八脉,皆上下周流。唯带脉起小腹之间,季胁之下。环身一周,络腰而过,如束带之状。冲、任、督三脉,同起而异行,一源而三歧,皆络带脉”
跟着评述古来医书中的错误之处,《十四经发挥》一书中说带脉只四穴,《针灸大成》一书说带脉凡六穴,其实共有十穴,其中两穴忽隐忽现,若有若无,最为难辨。我一路翻阅下去,虽然不明其中奥义,却也知此书识见不凡,于是就他指摘前人错误之处,提出来请教。胡青牛甚是喜欢,一路用针,一路解释,待得替我带脉上的十个穴道都刺过了金针,让我好好休息片刻,“我另有一部《子午针灸经》尤是我心血之所寄。”说完起身回了卧室,从室内取了一部厚达十二卷的手书医经出来。
胡青牛明知我不明医理,然他长年荒谷隐居,终究寂寞。前来求医之人虽然络绎不绝,但人人只赞他医术如神,这些奉承话他于二十年前便早已听得厌了。其实他毕生真正自负之事,还不在“医术”之精,而是于“医学”大有发明创见,道前贤者之所未道。他自知这些成就实是非同小可,却只能孤芳自赏,未免寂寞。此时见我乐于读他著作,隐隐有知己之感,便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取出以示。
我翻将开来,只见每一页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穴道部位,药材分量,下针的时刻深浅,无不详为注明。我心念一动:“我好好钻研一番,说不准以后还能靠这个在天元混口饭吃哩。”
于是一路翻到了第八卷《武学篇》中的“掌伤治法”,但见红沙掌、毒沙掌、绵掌、开山掌、破碑掌各种各样掌力伤人的症状、急救、治法,无不备载,待看到一百八十余种掌力之后,赫然出现了“碎心掌”。
我暗想:“碎心掌和碎心散既然都名为碎心,必有很多相同之处,治疗之法也应大同小异”一念及此,我心头大喜,当下细细读了一遍,文中对“碎心掌”的掌力论述甚详,但治法却说得极为简略,只说“当从紫宫、中庭、关元、天池四穴着手,御阴阳五行之变,视寒、暑、燥、湿、风五候,应伤者喜、怒、忧、思、恐五情下药。”
须知天元大陆地医道,变化多端,并无定规,同一病症,医者常视寒暑、昼夜、剥复、盈虚、终始、动静、男女、大小、内外、绪般牵连而定医疗之法,变化往往存乎一心,少有定规,因之良医与庸医判若云泥。这其间的奥妙,我自是全然不懂,当下将这治法看了几遍,牢牢记住。
我将医经合上,恭恭敬敬放在桌上,说道:“胡师伯这部《子午针灸经》博大精深,晚辈是十九不懂,还请指点,甚么叫做御阴阳五行之变?”
胡青牛解释了几句,突然顿住,说道:“你要问如何化解碎心掌地寒毒吗?嘿嘿,别的可说,这一节却不说了。”
我无可奈何,只得自行去医书中查考,胡青牛任我自看,却也不加禁止。我日以继夜,废寝忘食的钻研,不但将胡青牛的十余种著作都翻阅一遍,其余《帝鸿内经》、《华师内昭图》、《王叔和脉经》、《千金方》、《千金翼》、《王焘外台秘要》等等医学经典。都一页页的翻阅,只要与医治截心掌之伤法中所提到语句有关的,便细读沉思。每日辰申两时,胡青牛则给他施针灸艾,以除阴毒。
如此过了数日,我没头没脑的乱读一通,虽然记了一肚皮医理药方,但医道何等精妙,我年少学浅,岂能在数天之内便即明白?屈指一算,到了蝴蝶谷来已是第八日。离卓大叔所说的一月之限已经所剩无几了,我的心再也不能静下来看这些医书了。
望着碧虚那轮眉月,我怔怔出神。
“也不知道龙叔现在身在何处,鼠公公他们可否正在床笫间快活”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浮躁的心再次平静,但我的努力失败了。
信步走出房间,踏着月光,一直向前。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也不知道蝴蝶谷又通往何方。露水早已将鞋裤打湿,被冷风一吹,竟凝成闪闪发亮的冰晶。我恍然未觉,茫然的一直往前走。
走了许久,前面的路便被一望无际的花田淹没。清幽的月光下。鲜花怒放,万紫千红,肥润地花瓣迎风招展,搅得月光如同闪动的水波,彩气缤纷。到处飘溢着浓烈的芬芳,花叶哗啦啦地响,微风涌动成一片花的海洋。
这些花长得非常高,花茎挺拔粗壮,比我还要高出一个头。花和花紧紧挨着,像一堵堵绚丽的高墙。令我惊讶的是,花田里没有一丁点泥土,地是瓦蓝瓦蓝的,蓝得像透明地海水,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摇摇晃晃。
“这是妖族三大奇地之一蓝水花田!”转过身,胡青牛就在我身后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