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敢为天下先(2)(2 / 2)

敦煌天机 飞天 5962 字 2019-11-11

“原来,苗崇敏就是你。”我没有睁眼,迅速叫出了左丰收当时的化名。

“崇敏”等于是“虫皿”,合起来就是一个“蛊”字,“苗崇敏”的意思就是“苗蛊、蛊苗”。

很可惜,我当时只把他当成了萍水相逢的游客,没有一点戒心。

仔细回想起来,当时我跟化名“苗崇敏”的左丰收只谈过三个问题其一、反弹琵琶图存在的意义;其二、舞姬有无原型人物;其三、画中人跟现实世界的相对意义。

“苗崇敏”的原话应该是这样:“在埃及金字塔中,古代象形文字、抽象画多如牛毛。考古学家发现,很多壁画与发掘到的木乃伊、陪葬器物相比,百分之八十是一样的。这就可以得出结论,壁画的原型就是生活中的原物,画家、雕刻家所做的,只是将实物通过画笔、颜料、刻刀搬到了金字塔的墙壁上。那么,当我来到莫高窟,看到这些东方壁画时,同样会想到,画中出现的所有元素都有其原型。单纯以112窟为讨论对象的话,反弹琵琶的舞姬一定确有其人,她弹奏的曲子一定别有深意,如果将此曲、此人从历史文献中找出来,就能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表面看来,这只是一个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的华裔兴之所至的随意谈吐,没有任何指向性、目的性。通常情况下,坊间闲谈也会牵扯到类似的内容。

我当时对“苗崇敏”的猜测都做了肯定的回答,并在最后补充了自己的想法:“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是所有精神世界的高度提炼。照搬实物,只是低级画家的拙劣工作。那些人甚至称不上什么画家,只是‘低级工匠’。在莫高窟,低级工匠的画作并非没有,但却极少。与之相对的,就是很多高级画家的神来之笔、超凡之作,比如我们身边112窟里的反弹琵琶图就是。”

工匠拙劣而画家高明,至于那些有思想的画家,则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之前,我对那位揭开壁画首层探究内里的画家颇有微词,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该画家正是敢于推陈出新、敢为天下先的智者。普通人遵守礼制,不敢越雷池一步,循规蹈矩,在强权面前唯唯诺诺。终其一生,也就是“画家”而已,能够混个丰衣足食或者脑满肠肥罢了。

“敢为天下先”五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就如“苗崇敏”所说,假如能找到舞姬的出处,就能顺藤摸瓜,追溯其源头。很多人这样想过,但却没人真正实施过。包括那些考古界、美术界的大人物在内,没有一个人愿意穷究毕生之力,去寻找舞姬的原型。

至少,左丰收一直在做同一件事,那就是探究“敦煌天机”。

很多大国的朝廷之上,多的是夸夸其谈、好高骛远的博学之士,最擅长的是躲在书斋里做学问、坐在讲坛上纸上谈兵。这些善于“读万卷书”的人一旦轮到“行万里路”,就会个个退缩,唯恐出头的椽子先烂。

大国之内,如果多几个左丰收这样的实干家,光复崛起,才将指日可待。

“我们那时的讨论并不尽兴,现在,还有一些时间,龙先生不妨再指点我几句?”左丰收问。

“指点什么呢?舞姬、反弹琵琶图?左先生,明人不说暗话,关于莫高窟和敦煌,你所知的,已经超过所有考古学家和史学家,何必故作谦虚呢?”我低声回答。

于他而言,在“炼蛊师之矛”展开攻击前,的确还有一些时间来消遣我。

于我而言,多拖一段时间,就有可能等来奇迹。

按照“敌人的敌人是战友”理论,假如此刻有其它帮派的高手出现,向左丰收发动偷袭的话,那也有可能改变战局结果,等于是帮了我的忙。

从这里向东望,没有太多高大建筑。唯一有可能供狙击手藏身的,就是停车场东南方一公里左右的两排平房。

那里是敦煌公路部门的养路站,平时有四五个人居住,都是老弱病残之辈。

平房外面有一圈围墙,房后是个不大的树林,那是养路站的苗圃,这些树长到三年树龄的时候,就会被移栽到公路两边去,勉强抵挡风沙灾害。

放眼望去,那大概是唯一能产生变数之地。普通狙击步枪加上精细瞄具,就能狙杀站在莫高窟栏杆边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说说你画的舞姬,说说帮你改画的那个女孩子,说说顾倾城或者其他什么人……龙先生,你围绕莫高窟活动了三年,总不至于一无所得吧?”左丰收问。

过去三年,我是闲云野鹤,但在别有用心的外人眼中,我这只“野鹤”并不清闲,而是无时无刻不在刺探着莫高窟的秘密。

我摇摇头:“可能我让左先生失望了,其实我跟顾倾城还有那个替我改画的女孩子并无太复杂的交集。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使是顾小姐那样出身名门的高手也不敢得罪左先生,遑论其他人?”

“呵呵。”左丰收干笑了两声,不阴不阳地说下去,“龙先生太谦虚了,故意隐去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明水袖,是不是?我本将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我本人是很想向龙先生请教的,但龙先生总是藏私。我一见到那个明水袖,就知道她不简单,于是便撒下眼线,全天候跟踪监视她,最后终于有所发现。”

说到此处,左丰收顿住,就像说书人说到了一个节骨眼上,故意吊观众的胃口,一下子刹住,且等下文书分解。

我没有跟随他的步调,只是默默地听着,不追问,更不发表意见。

明水袖当然不简单,其来历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至少,我们身在敦煌的这些人对她的了解不如远在港岛的顾倾国了解更透彻。

“龙先生不想听下文吗?不想听听明水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吗?”左丰收轻拍着栏杆,渐渐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