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无数次看过莫高窟四周的军事作战地图,对山川河流的走向、戈壁起伏的高低都有清楚认识。所以,我俯瞰水底十几秒,即判断出,那是一张以莫高窟为中心的沙盘,将鸣沙山、三危山、月牙泉等全都包括在内。梯脚插在沙盘中的位置,正是地图上的罗盘村。
史书记载,地球表面沧海桑田几度更替,当代的地球屋脊青藏高原、最高峰珠穆朗玛峰等等,都曾淹没于海底数亿年,直到后来,地球造山运动越来越激烈,才使得青藏高原、喜马拉雅山脉从亚欧边界隆起,成了两大洲的天然分水岭。
从这种出发点考虑,敦煌戈壁也很有可能是海底沙滩。
这当然是不可思议之事,但因为有了“不可思议之虫”的存在,还有什么不可能之事呢?
眼前的诡异情形给了我新的启发,现代无法开启莫高窟“金山银海翡翠宫”的门户,或许是外界环境变化造成的。
大学的游泳课上,我们都进行过潜水舱开门试验。潜水舱位于陆上时,舱门一拉即开,毫不费力。那么,潜水舱入水之后,我们潜入水底开门,就需要使出数倍力气,去克服水的浮力、阻力以及水底暗流。
相反的情况,如果在水下能够轻易打开舱门,到了陆上之后,就会多费一番力气,才能开门。
“金山银海翡翠宫的门户……是应该在水中开启的,当敦煌由一个水底世界变成了戈壁沙漠,其开启方法也要跟着变化才行,一定要考虑原先的地理环境。”这是我不成熟的想法,但思路应该跟真相比较接近了。
要想把敦煌重新置于水中,根本不可能实现。
那么,现代高科技完全可以用“气压、气体”来精确模拟深水状态,直到与远古环境契合,一举打开“金山银海翡翠宫”。
思考到这一步,我的脑力已经近乎耗尽,眼前不断发黑,浑身也冷得打颤。
“上来,快上来。”我向大人物招手示意。
奇怪的是,她明明仰着头看见了我的手势,却没有攀着木梯向上爬,而是转身向左,大步走向沙盘中的鸣沙山断崖。
一瞬间,我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大叫一声,翻身跃下。
她一定是想掀开沙盘中的莫高窟,看看下面藏着什么。沙盘只是沙盘,如果就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毁掉,我们连追查的线索都没有了。
我从五米高处跃下,正好拦在大人物前面。
密室中肯定是没有水的,我所看见的“水面、水底”都是假象与幻象。否则的话,大人物在下面那么久,早就窒息而亡了。
“什么都不要碰,只看,不能碰。”我张开双臂,拦住大人物。
“沙盘如此逼真,那下面一定有‘金山银海翡翠宫’。我们掀掉鸣沙山,看看沙盘的始作俑者究竟留下了多少秘密?”大人物来势太快,猛地撞在我的胸口。
“这只是沙盘,再逼真,也只是沙盘,不要昏了头。”我大声说。
“有‘不可思议之虫’的帮助,我们必定能找到不可思议的真相。”大人物摇头,眉头紧皱,眼中似乎要喷出焦灼的怒火。
我一边挡住她,一边低头看着脚下。
在现实环境中,只要有足够的钱、足够的时间,就一定能本着愚公移山的精神,把鸣沙山移走,露出莫高窟下的原始地貌来。
在沙盘上,这件事则更容易做到,几乎是举手之劳。
“龙先生,这是最好的机会……掀翻鸣沙山,看看下面的世界,洞悉过去和未来,找到‘金山银海翡翠宫’……”大人物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在我怀中拼命挣扎着。
“停,停下来!好了,你要掀开鸣沙山,我来帮你我动手,你只看着,好不好?”我深吸一口气,双臂发力,把大人物揽在怀中。
任何人在重重打击之下,都有可能陷入歇斯底里、精神崩溃的状态,尤其是她这样年轻的女孩子,一夜之间,遭遇帮会巨变,一个人要用稚嫩的双肩担起黄花会的塌天重担,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化为一根坚强的柱子,让她倚靠,给她安全感。
“好,好,好……”她展开双臂,用力抱着我的腰,十指指甲全都掐进我的肉里去。
“你冷静,天塌下来,也要撑着。大厦将倾,狂澜乱舞,你若不坚强,黄花会还能指望谁?你那些陷在关塔那摩铁狱中的长辈们还能指望谁?”我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拇指在她颈后的大椎穴上揉搓,逆时针十五圈,顺时针十五圈,帮助她尽快定下神来。
她现在面临的情况,与雷动天的少年时期相似。
雷动天十五岁时,雷家遭受变故,堂内元老反叛,带着银行印鉴赶往瑞士四大银行本部,将霹雳堂近百年来的积蓄席卷一空,总共四亿美金。
从那时开始,雷动天白手起家,执掌霹雳堂,再创雷家辉煌,成为港岛最大帮派之一,瑞士银行的存款再度达到二十亿美金以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人就有钱,有人就有东山再起之时。”这就是雷动天谆谆教诲过我的。
“桨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活着,黄花会就有希望东山再起。”我用雷动天教导过我的话来劝慰大人物。
“叫我兰舟。”大人物在我怀中深深地呜咽起来。
“方留恋处,兰舟催发。好名字,好名字。”我低声说。
“我是桨兰舟,天大海大,独尊兰舟,黄花会第十二代龙头”她抬起头来,泪眼迷离地望着我,“抱紧我,现在我能倚靠的,就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