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他完全可以用一些类似于“民怨沸腾,必须以大局为重”的借口,对谢兴洋提出修改合同,毕竟民意大于天,也是立国之本,这个由头足够重了。再将龙头山脚下的那片地,从承包范围内剔除。
不怕谢兴洋不同意,他不同意就算了,顶多就是也毁约,将合同废除而已,难不成还怕没人接盘?
这位李先生明显想要,只是人家讲究,不想使用这种手段。
本来他想的是,如果李先生想要那一整块地的话,确实有些难办将已经承租出去的地,再撕毁合同转让给他人,这将极大程度的影响县政府的信誉。
眼下县里开油工作才刚开始呢,事情一旦传出去,难免会使得一些好容易招商引资过来的外地富豪,打起退堂鼓。
但如今仅仅是修改合同、从那块地中剔除百分之一都不到的面积,且理由充足的话,那么即便会造成一些影响,大抵上应该也是可以承受的。
而如果谢兴洋后面自己提出来撤资,那可就不管县政府的事情了。
再一个,他昨晚躺在水泥地上一宿没睡着,好好地想了想,意识到自己确实有错,他毕竟是革命老根据地培养起来的干部呀!
回想起自己为官的初衷:光耀门楣、养家糊口是第一。第二,也确确实实地想为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做点实事。等他百年……或许不用这么长,当他退休下台的时候,但凡乡间邻里,有老百姓能念他一句好,也算不枉做了几十年的父母官。
李亚东笑了笑,对于他的承诺还是比较放心的,不像那个腾刚强,头顶上还有好几个,但凡有一个意见不一致,谈了也是白谈,所以他根本懒得谈。
也没考虑过他会骗自己,借他个胆子……看他敢不?
于是,便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邹敏毅眼神恍惚,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见此情况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问,“哦……怎么了?”
“出去散散步。”
邹敏毅先是一怔,继而……狂喜!
“诶,好好好,李先生,一起啊,刚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号子,隔壁的齐龙见此,同样站起身来,走到铁闸门旁边,伸手一推,门便开了。
“东哥,好走啊,等我出去后再去看你。”钟小四隔着铁笼挥手道。
李亚东脚步顿住,望向身旁的邹敏毅问,“他要关多久?”
“这个……我也不知道。”邹敏毅如何不知道这个小毛贼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跟李先生攀上了交情。
但他确实不知情,甚至连对方姓甚名谁、什么罪名都不清楚。
不过,既然李先生有意,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不介意卖个面子。
“我待会儿找黄局长问问,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也关了有一阵儿了吧?对吗?”邹敏毅望向钟小四问。
钟小四机灵到不行,县长问话,连连点头道:“是是是,今天刚好一个礼拜。”
“小偷小摸吧,你们自己看,不用给我面子,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李亚东说。
邹敏毅“哦”了一声,自然没当真。
李亚东这一走出羁押房,整个公安局都惊动了,实在是……昨晚县长在这里打了一晚地铺的事情,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现在局里传得沸沸扬扬,有说对方是根正苗红的红二代,有说是上面派来的“钦差”,结果给抓错了……
黄仁贵打头,公安局里的大小领导,全部来到院子里迎接。
他也算是吐了一条比长江还长的长气。
终于……
众人七嘴八舌的“恭喜”,也不知道恭喜个啥。
“哦对了,黄局长,那个……就之前李先生隔壁的那个……”
“钟小四。”不待邹敏毅一番话讲完,黄仁贵便很聪明地接过话头道:“一点小事,没得手,所以受害人也没怎么追究,打算关几天改造一下,现在也差不多了。”
“哦。”
于是,李亚东前脚刚离开羁押房,后脚,钟小四便跟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