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把娃娃装好?
如同瀑布一般的黑,装饰着堇色的丝带。
湖泊般幽深的眼眸旁用从东方运来的赫而香砂点缀。
谁来将娃娃打扮?
让她穿上从西边运来的马耳尼丝边的黑色舞裙,
上面有王子最喜欢的圣特拉的湖泊色绸缎香囊。
谁来将娃娃的表情放好?
她美丽的黑色眼眸中尽是如同夜空一般辽远的苍穹,谁也不能在其中看到更多的东西,
这样的表情即使从伊乌兰来得精灵看了也会流出珠玉的眼泪。
谁来令娃娃微笑?
人说人鱼的微笑可以盛出白色的珍珠,
娃娃只在五千年后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微笑,
水晶般的液体会从她的流光中流下来。
谁来把娃娃装好?……
小月看着她的时候脑海中仿佛上了条似的,拼命唱着这样的歌,像在神的礼拜堂前做着神圣的弥撒。
舞会一旁的杨莲如同装扮而成的木偶娃娃,白皙的皮肤,如瀑布一般下垂至地的黑,脸上的妆精细的如同雕琢过密的玩偶,那丰满的身体被细致地包裹在黑色的丝绸舞裙中,凹凸起伏,玲珑有致。她的红唇上涂的是最高昂的玫瑰红,身上喷的是最清淡却又昂贵的七月香,味道清淡却如影随形。她那修长的眉毛秀丽的如同五月的五月兰,叶片精致而脆弱。落在她身上的眼光充满了好奇,探索,狂热,暧昧还有更深的嫉妒。
小月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悲哀。
此时杨莲没有任何名分,因为伦塞思一边忙于雷狼帝国那边突然传来的铺天盖地的情报,另一方面却又不知该给予她最适如其份的名称,因此这事就这样无限期的搁了下来,他将她安置在离宫廷不远的庭院中,是命人在短短两天内布置装饰好的安逸如同四月草一般清秀的庭院,然后每晚都在其中停留,从此独宠一人。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待遇皆令众人不得不用最惊奇最诧异也最怨恨的眼神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往日的魔法师,女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最深的嫉妒与羡慕,男人落在她身上则更多了思索和探究。
尽管有许多女人想上去仔细看看这个独占圣宠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厉害,或者干脆上前扇她两个巴掌给她一点厉害看看,但是她此时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并且特殊,每日在舞会上都是卡沙上将或者是菲洱西丝副官陪她跳舞,其他的男人即使想也绝对没有这个机会,都会被站在她身后的护卫或者是在场的皇上那犀利的眼神给横扫回去。每次舞会的结束,即使皇上不来接她回去也必定是最亲信的护卫或者是菲洱西丝副官送她回去。
甚至有人偷偷在背后议论,以这女人背后所依靠的无形势力和皇上对她的宠爱,替换掉此时国家动摇危亡的皇后则是迟早的事了。
但是只有相熟的人,才可以从那木偶般掉着微笑在舞厅里旋转的女人的脸上,辨识出,那种表情,并不是冷漠,而是自内心的,麻木不仁。
舞会上的空气旋转着更深层次廉价的香气,每个人都在那修长的眉毛和红酒的掩饰下对着旁人眉来眼去的**。表面上的文质彬彬低下暗送秋波,又远又近悬移的距离,纤细而漫长的手指在长长的丝绸衣服下光洁的皮肤上划来划去,香水既近又远,悬浮在每个人的身边……这样糜烂与奢华的气氛,杨莲木然的看着眼前衣服光鲜的众人,头脑混混沉沉的。
碧绿的眼眸那样不加任何掩饰里面的**直直地看着你,可当你看着他的时候,却又轻轻地移开了,含笑地和你开着任何不雅的玩笑,嘴角挂着邪气的笑容里面的自信令人不禁心碎神摇,他身上那浓郁的香气即使离开了你也仿佛就在你身边似的。她依稀记得曾几何时在哪见过的男子曾经写过的字条,上面的字迹狂放而不羁,行如流水一般,黑色的字华丽的写在深绿色的印花字帖上,压印着碎石小花,幽香阵阵从纸上传来,似乎可以令人神魂颠倒,这才是所谓的**的最高境界。
那样的男子……死在我的手上……
杨莲笑着抬起双手,舞姿翩翩,再次旋转入舞池,那浓郁的红酒香气,清高的小提琴,嘶哑的大提琴,还有丁零的三弦琴,在耳边奏着醉生梦死的乐章,仿佛可以令自己忘记一切陶醉其中。但是,看见那浓密鲜艳如同鲜血一般的红酒抬到眼前还是令她眉头不加察觉的微微一皱,遥远的血腥味迅充斥着自己的头脑,脑海中开始疯狂地旋转起高贵而又悲鸣的弥撒。
她在跳舞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一直停留在那牵着用银纸做的紫藤花的天顶,堇色的瓷砖和帕米拉运来的高贵云母石,晶莹剔透,圣洁而崇高。女子在旋转的时候一直在想,在遥远的天空之上,那个男人所住的地方,是否也和这里一样,放着疯狂而圣洁的弥撒曲,伸出纤细而苍白的手指将死亡赐给每一个有罪的人。
请神怜悯于我。
谁来把娃娃装好?
小月和卡沙那担忧的眼神迅闪烁眼前,她对他们无事地一笑。没事的……有什么事呢?……不过是剩下我一个人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她笑的更加开心了,舞会的木偶继续在舞池中笑着醉生梦死。
“莲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月之王妃旁若无人地冲进皇帝的书房,冲着陛下大喊。白皙的脸上浮起激动的红晕,宛若三月的花海。
克伦多十三世从成堆的情报中抬起头来,碎碎的头披在身上,是碎心的紫罗兰碾成的花汁,澄蓝色的眼眸如悬在海上的冰山。那冰冷的眼眸在旁边站立的手下身上转了一转,使得其他人知趣的欠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