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副社长外逃啦(1 / 2)

大流歌 筱路 18813 字 2019-11-05

 第十三章副社长外逃啦(1)

两个身穿绿军装,没戴领章帽徽的人走进小红楼,来到楼上的大房间:“你是申炎同志吧?”

申炎:“你们是——”

“我们是含瑙县和沙水公社联合政审组的。.”来人拿出介绍信,“我叫迟文革,要了解个重大问题。1964年2月末,你们在这个岛外被苏军截过吧?”

申炎点头:“不错。哎!你好像也在车上吧!不过——”

迟文革:“不过那时候叫迟万福。你说,当时冰道已经开通了,林业车队往返两三趟了。魏北石却借口冰面有变化,非要来回护送不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申炎:“冰道上的险情如何我说不好。但是,就在那一年,友临地区的一位副司令员,在额尔古纳河冰道陷进青沟牺牲了。这可能说明点问题。闯山蹿江,那是老魏的专长,往返六七趟没出事就是证明。”

迟文革:“他给苏军朗诵诗,说自己的一半来自苏联,说两家是亲戚,说向往莫斯科红场。这都不假吧?”

申炎狐疑:“不假呀!老魏身份特殊,朗诵效果很好。是我们让他写的,稿子我还改了改,柳科长也审查过。这你清楚哇!”

迟文革:“那些话有没有政治倾向?”

申炎明白了,笑着说:“有哇!没有政治倾向,能对苏联士兵起作用吗?你认为是什么问题?”

迟文革一脸严肃:“魏北石有严重特务问题。他自己说舅舅是苏联将军;他会说俄语;他多次单人去对岸秘密活动;他说苏联人的生活比咱们强。这些问题联系起来,不严肃对待行吗?”

“苏联人的生活水平比我们高,这不是事实吗?”马立进门接上了话茬儿,身后是邹奋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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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申炎握手的邹奋霍说:“我大表姐三天两头挂电话打听你。前天知道我要来,让我问你的胃病怎么样,还有典竹——”

迟文革扭头,惊奇地盯着小邹奋霍:“哎!你再说一声大表姐,再叫一声。”

申炎;“你认识他?”

迟文革:“不!他那声大表姐和投修的‘艾大眯眼儿’叫‘大红裤衩子’一个味儿,半点儿不差!不但声音像,长相和个头儿也像他,就是年龄不对。”

马立:“那是啥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迟文革:“以前我和艾俊仁经常一起路过这里。一住下,他就勾搭‘大红裤衩子’。那人**德败坏,最后不是……”

申炎厌恶地皱起眉头,说:“你要是没有别的问题,我就正式表明态度。我与魏北石交往只有那一次。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他说舅舅是苏联将军的话,是你们凑堆儿胡吹六哨说出来的。他有没有别的问题我不了解,那次念诗绝对不能作为特嫌根据。诗是我们鼓动他写的,稿子我们审查了,我们的方岐给他翻译的。他也没有单独接触苏联人的机会。方岐试过他的俄语水平,结论是比我好不了多少。这些都是车上车下生的事,全车人都可以作证。你是其中一员哪!”

迟文革:“他就不能装着听不懂?方岐还是他河南老乡呢!”

马立反感地瞪起眼,问:“你怀疑方岐和他同谋?”

迟文革诡秘地一笑:“我只是提出疑问。这可是严肃地反修斗争,难道不应该多想一想?”

申炎气愤地说:“他念诗有问题,翻译是他同乡。那鼓动他写的、审查修改的,岂不都是同党吗?全车人都给他鼓了掌,也都敌我不分了?这样一来,咱们的边疆靠谁来保卫?你那种推理判断问题的思维方式正常吗?哪一种逻辑学这么说的?”

迟文革无言以对,想了想说:“王占庆还当干部科长吗?”

申炎:“你找他有事?”

迟文革:“在我见过的军人当中,那可是唯一一个够水准的政治干部。当个科长,实在是屈才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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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走了,马立说:“小邹来给你打下手儿,便于情况接续。”

申炎:“小邹哪一年当的参谋?马站长调去的吧?”

邹奋霍:“当了一年排长就去学侦察,回来不久调到含瑙。”

马立:“现在管边情、敌情。你们要撤,由他接收资料掌握情况,准备冬季上岛斗争。他得像你当年在阿勒那样,在这呆上一阵子。”

申炎:“这个迟文革什么来头儿?”

马立:“我在县里打听过。原名迟万福,以前与银岗公社原书记艾俊仁一起在县委工作,上下级。为一个俄罗斯女人争风吃醋,两个人闹别扭。莫斯科会议以后两党矛盾公开,他就背地举报艾俊仁里通外国。艾俊仁受审查期间,真跟那个俄罗斯女人越境不归了。那女人的姐姐在冷水,苏侨协会的头儿。”

申炎:“叫什么,是达娅娜吗?”

马立:“不清楚。迟万福这个人心眼小、官瘾大,在哪儿都搞不好关系。前二年沙水公社缺个副社长,他主动要求去工作。结果县委任命了魏北石,他耿耿于怀。文革开始就杀回县委造反夺权,没当上县革委常委,不甘心呢!”

副社长外逃啦(2)

下午,望远镜视野里。处在向阳面的苏方浅近纵深山坡上,地形地物一目了然:两道堑壕已经构筑好;混凝土工事的射孔黑洞洞;一条急造军路通往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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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岸山坡处于背阴面。

隐蔽良好的观察所里,申炎把大倍望远镜让给邹奋霍。

身后的巴久礼问:“情况怎么样?”

申炎:“工事可以展开一个连的兵力,山后很可能有炮阵地。”

巴久礼:“山里开荒也差不多了,咱们快撤了。我现小吕来的更勤了,好像对你满有意思。你也该处理个人问题了。”

申炎摇头:“不可能。在我的感觉里,她就是一个红卫兵小将,年龄相差也悬殊。”

巴久礼:“那也跟她谈谈,别伤了女孩子的心。我先回去。”

巴久礼走远,邹奋霍问:“参谋长说的是谁?”

申炎:“这儿的团支书,县革委常委,是个挺不错的女青年。”

邹奋霍:“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申炎:“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在情感上受过挫折,你表姐知道,正为**心呢!小吕真是个好青年,我比她大的太多。”

邹奋霍:“上个月我去冷水,大表姐说你是难得的好人,让我好好跟你学。她好像有什么心事,让我问问典竹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别的没说。她把女儿送到姥姥家去念书了,怕在跟前受王占庆影响。”

“心地善良,为人热忱爽朗,也有思想,就像深山里的一潭透明见底的泉水。只可惜,摊了个不大磊落的丈夫。人生都有缺憾哪!”申炎深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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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三轴越野大卡车驶到小红旁。柳金栋等一群人跳下车。

巴久礼、马立和申炎出门迎接。

柳金栋把申炎拉到一边,小声说:“县里通知魏北石回去接受审查,你听到什么风了吗?。”

申炎一惊:“特嫌问题?有证据吗?”

柳金栋:“现在整人还要证据?无事生非还少吗?”

申炎:“前几天迟文革——那年咱们去阿勒的车上,不是有个和蔡白吉眉来眼去的迟万福吗?他来找我,那人精神有病。”

柳金栋:“精神病造反派照样作妖儿,魏北石凶多吉少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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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久礼领客人来到大屋里坐下:“路线勘察完了吧?”

答话者是筑路指挥部总指挥,也是个军人,看样儿与巴久礼挺熟:“干线走完了。老魏领着,从沙水一直走到老驿站。前天县里通知他回去了。通往各公社、各边防站的支线,只好撂一撂了,等干线施工的时候再组织人踏察吧!”

巴久礼:“从这儿登船回去吗?”

筑路总指挥:“回去组织各地区的民兵团进山哪!再晚就不通航了。人员机械上不来,上冻前抢出路基的计划就得落空。你们前指什么时候撤?”

巴久礼:“快了,情况有些变化,观察两天再走。”

“郑司令员升任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副司令,你代理冷水司令。省城已经公开了,赶快回去上任吧!”总指挥笑着起身。

门外,魏北石把申炎拉到一边:“我摊事了。那回给苏联兵念诗,算不算政治问题?”

申炎难过地看着这个朴实汉子,恳切地说:“要是有人问这件事,你就让他来找柳科长和我。我们是负责任的人,绝不会颠倒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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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楼门口。吕秀敏门里门外四处张望。

申炎从村中走来,吕秀敏慌忙坐在门旁看江水。

申炎站在门前:“小吕看什么呢?我们今天下午就撤了,你对今后的斗争有什么看法?”

吕秀敏往常那股闯朗劲儿不见了,脸上有几分羞涩和不安,低着头说:“正想听听你的呢!”

申炎:“你是县革委常委,思想挺敏捷,应该比群众看得远些。生产队的干部,有点儿盲目乐观的苗头。我们是军人,不便跟他们直说。希望你能多加引导。”

吕秀敏:“有什么乐观的?苏修紧张备战,特务没揪出来。你们在这儿还好,走了以后谁掌舵?”

申炎:“特务不像当权派,抓不住手腕子不算数儿。要盯住‘大红裤衩子’那几家。生产队的党组织停止活动了,不停也不好让他们做什么。你就多操点儿心吧!”

吕秀敏:“你都没抓着,我有啥招儿?”

申炎:“你是当地人,情况熟悉,行动不大引人注意。留点心,多观察多分析呗!”

吕秀敏:“有事写信找你行吗?边防电话通了,联系也方便。”

申炎:“多和孙指导员商量吧!他做事比我稳当,就在跟前,人品也好。有事需要商量,他能找到我。”

吕秀敏:“真盼你别走,啥时候再来?”

申炎有些愧色:“没准儿。我这人身体不大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转业。当兵以前有工作,不准备长期扎根边疆。对了!我们走后,含瑙总站的参谋邹奋霍在这呆一段儿时间。这人正直、聪明、年轻,身体好。从小儿在姥姥家长大,现在的亲人只有表姐。我跟他认识四年半了,处得像亲兄弟。你和他多交换意见吧!接触多了,就知道他的人品了。算我分别前的托付吧!”

副社长外逃啦(3)

孙思弟走来,袁永裕背着背包跟着。

申炎:“干什么去?”

孙思弟:“给你送个兵来。预提苗子集训,上教导队,跟你们同船。早点来,陪你吃饭哩。”

申炎:“哦?袁永裕要当干部了!可也是,兵龄快五年了。”

袁永裕的娃娃脸笑着:“当军长也是你的兵么!”

申炎对孙思弟说:“小吕正为今后的斗争伤脑筋呢!你得多帮她一把,具体事多让小邹跟她配合行动。这俩人都是新生力量,需要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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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凉风飒飒。孙思弟、邹奋霍、史延忠、吕秀敏、孙队长等人,站在水边依依难舍。

指挥组一行站在“黑龙三号”二楼甲板上,挥手告别。

申炎回看乌巴劳岛:草地之中,两片油黑的新土地;雪白的小房子,立在草地和黑土之间;绿、黑、白分明,格外醒目。

船尾的“后蹬子”翻起一道浪花。

岸上的人影渐渐缩小、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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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岔,小红楼里。邹奋霍对孙思弟和吕秀敏说:“昨天晚上十点,对岸又信号了。”

吕秀敏:“我在这儿长大,从没现过联系信号。你来几天就看着了,有什么窍门儿?”

邹奋霍:“申参谋交待,一有风吹草动特务就该联系了。指挥组昨天撤了,不就是大风吹劲草吗?”

吕秀敏沉下脸说:“他走了,咱们怎么办?”

孙思弟:“内紧外松,注意观察动向。登岛、抓特务,都按指挥组留下的意见办。小邹要在六岔呆上一段时间,我看别住边防站,住这儿吧!老百姓不认识你,换上便衣就像航运职工,活动方便些,可能现更多情况。小吕现问题,来这里分析研究也方便,你俩多商量。通边防站的电话线不撤,有事随时找我。”

“行,就听指导员的。”邹奋霍又对吕秀敏说:“指挥组撤了,侦察连没撤,我估计特务还会联系。咱们研究研究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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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水公社一间“牛棚”外,迟文革得意地喊:“魏北石,你也该有今天了。里通外国,钻进党内的苏修特务,老实交待吧!现在可是造反派掌权,群众专政,要是还他妈不识相,你可就有好瞧的喽!”

铁窗里的魏北石双手捂腹,痛苦不堪:“我不是特务,你栽赃陷害也没用……疼死了,我得去县医院治病啊!”

迟文革阴笑:“哼!还上北京呢,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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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机关大院。申炎走进卫生所。

典湘见面就说:“你还知道来呀!上次从六岔回来,连个照面儿都不打。是怕我要口供,还是怕扣下你?”

申炎:“时间都耗在往返船上了,登岛开荒等机械——”

“别说了,不听费话。我知道你为啥不跟典竹处对象了。”典湘说话的表情与往不同,脸也红着。

申炎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情绪挺异常。”

典湘:“同病相怜呗!让你气的。”

申炎:“你也有胃病?不会吧!”

“心病!心动过。”典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来。

申炎有些吃惊:“这是什么?”

“看你那傻样儿!我还能吃了你?老王托人从内蒙捎来几斤驼绒做棉衣。他的做完了,剩下这一半儿又加上一斤丝绵,咱俩一人做一件儿,又轻快又暖和。胃寒就得注意保暖,变天了你就给我穿上,反正外面有罩衣。”

“既然做好了,我得领情,谢谢啦!”申炎掏钱放到桌上。

“领情就行,别来这一套!想叫我脑血管爆炸呀?”典湘伸手去抓钱,见护士进来,改口说:“托我做棉衣,不多给点工本费?回去试试合不合身儿吧!”

护士走了,申炎也起身。

典湘把钱塞申炎兜里,小声说:“没事多来看看,开点儿药、唠会嗑儿。不许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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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家属宿舍寝室里。

典湘独坐沙,瞅着孤灯呆,回忆一幕幕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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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卫生所,盯着典湘愣的申炎;

——申炎端详着典湘说:“像,脸形、个头、气质,都像。她属蛇,外表看不出比你年轻。你比王科长可年轻多了。”

——面对典竹照片无动于衷,盯着典湘呆的申炎;

——诉说身世,像孤独者渴望友情的申炎;

——说“你怎么了?情绪挺异常”的申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