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诊室前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什么人，浅绿色塑胶地板发出柔柔的反光，清洁得很亮，几乎让人忘了这是和病房床单是同一个颜色.偶尔有一个医护人员走过，胶底鞋在地板上磨出声音，回音让人不舒服。

一个没有生病的人一大早等在这里做健康检查，等着被找毛病，着实让人心中充满怀疑与不信任。这样冰冷的空间感，人至身其中，不知不觉会把感官及情绪摆到最低点。医学中心的气氛原来是要让人敬畏的，拥有敬畏之心的人才好照顾。

她穿中性的咖啡色长袖运动上衣和牛仔裤，脚着一般的深棕色便鞋，坐在候诊走廊的椅子上。肚子饿、血糖低，忍不住弯腰驼背缩在椅子里。若是单看她的侧影或是背影，路人不会回头。一旦看到了她的脸，视线就很难移开。她脸上五官分明，额头饱满，一双大眼睛，深如宇宙的黑眼珠，浓细的长眉，及肩蓬松未染的黑发。

她看着眼前的房间门口门牌:【听力测试及评估室】。

她不是很想做这些检查，以前在学校或公司团体检查时都做过了，要不是工作需要健检证明，她是不会来的。

再忍耐一下吧，只剩下这一项，吃个早饭，就可以走了。8小时空腹让她无精打采，一大早8:00就抽了血量了身高体重照胸部X光，还没吃早餐，医护人员叫她先做听力这一关再去吃健检中心准备的早餐。她也懒得问为什么。

这种检查不外乎是坐在椅子上，后面站了一个人，拿音叉震动一下，放在其中一耳的旁边，受测者要正确的说出声音来自左边或是右边。然后受测者起身，赶快换下一个，后面排了一长排人等做听力测试。她曾在心理嘲笑这样生产线式的检查方式，环境搞得闹烘烘的，很吵，很多受测者听不清楚。不过，反正答案不是左耳就是右耳，猜中率有50%。记得当时她根本不听了，她闭着眼，等测试者把音叉放在耳边，她感受得到靠近的物体。

她低头看表，8:30分了。

她经过早餐区时，里面空无一人，桌面都是干干净净的，她脑中冒出一个骑摩托车的妇女赶出门的画面，摩托车后座有一个大白箱，用童军绳固定在后座。

大家的早餐就在白箱内。

「算了，反正也不好吃，都是一些米浆和台式三明治。再加上迟来的早餐会让人失去食欲。」她想。

突然，【听力测试及评估室】的房间门打开了，一位中等身材穿医师袍的男士匆匆开了门，身上没有别名牌，他看了她一眼，机械化的叫了名字：「李小姐。」立在那儿盯着她看。她应了一声低头走进房间。

男士回过神，尾随她进入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像个人小办公室，在房间左侧尽头又隔了一个小间，门十分厚，好像是把沙发坐垫嵌在门面上，门里面的空间很小，只容得下一个椅子，墙上挂了一个大耳机，厚实的耳塞暗示了这是一个严谨的测验，卷曲的耳机线路连在墙上。另外还有一条单独的电线，线的另一端是一个红色按钮。

男士问：「李萌小姐吗？」她点点头。

男士问：「以前做过听力测试吗？」

她说：「有，但不是像你这种的。」

男士问：「结果有过任何异常吗？」

她摇头，心想这问题可是白问，你说的话我不都听的到吗？

男士说：「妳带上耳机，如果听到任何声音，请按这个红色按纽。听到声音按一下就好了，不要一直按。」

她服从的带上耳机，手握按钮，把头低下来。男士想看她又不好意思直视的想法，困扰到她了。

男士看着她，好像要交代什么又说不出来，把门关上。

她完全看不到外面。带上了厚重的耳机，耳机内层与耳朵之间没有多少空间，她静静得听从耳机内层本身发出的声音，那声音言语无法形容，是东西靠得太近的声音。

有空间恐惧症的人不会喜欢这里，会令人连想到毒气室。

过一会儿，她感受到一些音频，她立刻按下按钮。

过一会儿，又有，但声音不太一样，她又立刻按下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