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之后,1996年秋)
北京的秋天是可爱的,它没有春天的飞沙,没有夏天的炎热,更不会有冬天的风雪。枝头上的叶子已经心急地泛黄,但温暖的阳光却好像刚刚午睡起来的样子,依旧慵懒地赖在床上不肯离去。秋高气爽这四个字,不仅可以形容北京的天气,还适合描述人们的心情。经历了几个月的燥热和酷暑的折磨,人们终于又可以舒适地享受阳光了。更有一些青年男女们,会赶在适当的日子携手去登香山,在漫山红叶簇拥的山顶俯视雄伟庄严的北京城。
18岁的许笑白当然没有时间去登香山,这个周日对她来说是忙碌的。这是她以高三学生的身份度过的第一个周日,她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要以文艺委员的身份教几个爱好音乐的女同学学习手风琴,还要抽空去拜访她的音乐老师——后者几乎是请求她继续留在校舞蹈队,但许笑白却有些犹豫,她想要找老师谈一谈。许笑白不是不想留在舞蹈队,她有很高的艺术天分,有出众的身姿和脸蛋,在这两年里又是舞蹈队的核心成员,可是舞蹈队要占用很多的课余时间进行学习、排练,这会打扰她的计划。
在许笑白的心里,那个计划可是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使命,是她必须要完成的。这个使命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她上高中的任务——努力学习,考上一所好大学。当然,这个使命也是得到了她的父亲许爱民的认可,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她父亲提出来的。
在她父亲那一代人里,文化素养高,又在国外学习生活过的许爱民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作为一个资深的球迷,许爱民对国内的青少年足球培养一直颇有微词,邓小平说了要从娃娃抓起,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为了练足球就要耽误孩子的学习呀。许爱民清楚不只是足球,中国的其他体育项目也一样,为了让孩子出成绩,他们往往要进入专业的体校或者运动队进行全日制的训练,而本应在这个年龄接受的文化教育却好像是捆在商品包装之外的赠品——充个门面而已。这就导致了中国的运动员文化素质普遍较差,许爱民认为,这其实是中国足球始终上不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早在许笑白顺利进入高中学习之前,袁皓和项北就已经选择了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放弃继续学习升高中考大学,加入到专业的足球队中。那时候职业联赛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始,12支甲A球队、12支甲B球队,每周末12场比赛的规模虽然不大,却着实让全中国的球迷们都兴奋不已。所在省市有球队的球迷当仁不让地支持主队,那些没有主队的球迷也纷纷找到一支自己喜欢的球队,心甘情愿地位他们加油助威。袁皓、项北和安然三个人无疑是幸运的,他们顺利进入到一支职业俱乐部队的二线队,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成了出早操、训练,再训练。如果他们选择上高中,他们应该与许笑白一样,正进入最紧张的高三备战阶段,可如今文化课对于他们已经成为历史。
但许爱民一直关注着袁皓和项北,这两个人不但是她女儿最好的朋友,在某种程度上也被他看成了自己的儿子,承载着他对中国足球的希望。所以当袁皓踢足球的决定遭到父母的反对时,还是许爱民苦口婆心地开导他们。但许爱民却不愿这两个孩子日后成为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文化的运动员,他希望这俩孩子既能在足球的道路上走下去,又不丢下文化学习。这个重任当然就落在了许笑白身上。
许笑白白天在学校里上课学习,晚上就变成了袁皓与项北的家庭教师,专门负责给他们补习英语——这也是许爱民的意见,他认为与其学那些不着边际的数学、物理、化学浪费时间,还不如学习英语更实惠。许爱民当时并未奢望这俩孩子日后能够去欧洲踢球,他时常憧憬的是日后能在电视机上看到他们穿着胸前印有五星红旗的球衣,在亚洲杯、世界杯的赛场上驰骋。既然要踢国际比赛,当然就不能不会说英语,否则你怎么跟裁判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