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2 / 2)

都市大款 何雨 19832 字 2019-11-02

女厂长走进课题组长的办公室。发觉课题组长不在室内。当她转身欲退时,听到工作台的背后传出咳嗽声。倩莲走过去查看,发现课题组长怀抱着厚厚的科研资料,倒地睡着了。倩莲叫醒课题组长。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问,“几点了?都来上班了吗?”

倩莲问:“你又是通宵没睡吧?”

课题组长用手抹把脸,说:“睡什么,忙大头了!”

倩莲问:“再忙,也请你去参加一个会议,发表一下意见。”

课题组长似乎没睡醒地问倩莲,是不是会上通知他,他的淑琳跟他离婚了?!

倩莲说这是哪跟哪呀?怎么怪事一档子紧接一档子的。

课题组长说这事怪么?这事不怪哩!他受聘来玉宇厂搞科研,他的淑琳受聘教人跳舞。他研制的机头尚未组装飞上天,包工头建的大楼已经着陆了。楼房倒了在当今不算稀罕事。但包工头用钞票能把淑琳绊倒在床上,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因为,也是大学本科毕业的淑琳,当然知道她的先生懂得高精度激光干涉仪。怎么不惧他用高精度衡量一下包工头与他的距离?为何不怕他用激光照一照包工头的土脑袋?为什么不畏他干涉包工头夺人之爱?唉——!!他的课题还没出成果,淑琳肚子里已被包工头弄出了成果。离就离吧!

倩莲心里很不是个滋味,鼻子发酸地说:“知识分子手无束鸡之力,难提半桶水的,可不最害怕后院着火吗?!”

课题组长反而安慰女厂长别伤心难过,“理解就是好人。”

倩莲说:“这事千万别让何玉宇总经理知道,否则,包工头的头马上就会被骨灰盒承包了。”

课题组长出一口大气,说:“开会去。”

二人刚到京宇公司会议室门外,就听见王二质问黄洁祗,倩莲为什么还不回来。黄洁祗说王二刚来不到一刻钟,干嘛这么心急。倩莲推门而入,王二眼直勾勾地瞧她,傻呵呵地笑。封子朝王二后腰揍一拳,小声骂王二两眼色眯眯的贪婪样。王二故意唉哟唉哟乱叫,歪倒身子,用肩膀砸在封子的胸脯上。

会议开始,黄洁祗首先告诉大家,听王二刚才说总工程师已于三天之前,即从绿亘山庄机场回来了。可我们至今没有见到总师其人。总师究竟到哪里去了?!一旦失去总师在技术上的指挥,所有的环节都将瘫痪!各个科室所做的工作必将搁浅!

这时,易伙伙和彭娜先后进来。

黄洁祗请彭娜坐下后,继续接着讲,何总经理突然失踪,总工程师又不明去向。这么多天了,音信全无!事情很严重。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应急措施。每个人要经得起独挡一面的考验!不能无头绪的,盲目的,草率地做事!

此时封经理站起来插言。封子一脸严肃地强调:“特别在失踪俩位老总的关键时刻。大家一定要抛弃世无英雄,遂让自己成名的思想。不能乱!”

倩莲待封经理坐下,起身补充:“纵横要呼应,形成工作网络。力排黑客作怪!”

彭娜发言:“立即对外封锁二位老总失踪的消息。在座的任何人不能泄露今日会议机密!”

王二说:“大腿也罢,胳膊也罢,都要朝里勾,不要往外撇。大家一条心拧成一股绳,把飞机从玉宇厂扯上天!这才叫对得起何总,不枉大家今生今世在一起共事一场!”

课题组长说:“我们必须静下心,不为外界风风雨雨而动。并肩齐视,用科学的工作方,焊接各个部门的接触点。做到联网互利。发现工作上的毛刺,即用头脑里精密的东西去掉它。”

最后易伙伙也表了态:“空着肚子搞科研是不行的。我们就得常惦着玉宇厂需要什么。烧不出月亮炒太阳,我们也不能退求其后的干熬清水白菜帮。起码也得端出几盘鸡胸,红烧肉什么的。是不是这个理哩?”

众人各抒己见之后,又重点讨论了是否投入6亿巨款之事。结果大家一致赞成:只要给玉宇厂购置设备,花多少在所不惜!事到如今,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不能打退堂鼓。为了明确承担责任,王二第一个在责任书上按了手指印。接着,大家依次签了名。

会议到此结束。

大家刚准备散去,司机老窦从门外一头扑进来,摔倒在倩莲的脚前,脸色煞白,心慌气塞、话不成声地说:“快、快、快去……救……何总……他命……危……在……旦夕……”

儿子这玩艺现在成了费脑子的事。身为总经理的何玉宇,每天脑细胞的死亡率都在增加,所以他怕费脑子。因此他不愿要儿子。保护脑子不要儿子,这只能给予批判不可表扬。批判何玉宇这个人打着孝心的幌子,实则私心严重。往昔人们曾讴歌王强卧冰感动天的故事。那是王先生为了病中的老母亲,在三九冬天想吃一条鱼,以体温溶冰捕鱼的故事。而今天的何玉宇虽是为了脑子,仅是为了他自己头上长着的东西,不是为上头的人们。也就是说,他保护脑子,没保护老子。

他跟王先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王先生为表达自己的孝心,连命都不要,可何玉宇只是个摇晃幌子的人。

二人相比,有人说王先生卧冰尽孝的故事千古绝唱,世世代代传颂。何玉宇则是个反面教材,而这本教材又要随日月星辰的转动,沦为不值钱的东西。

但具有现代意识的人说,何玉宇的故事说明他知道人身健康的重要,将会流芳百世。而王先生的故事羞于启齿。王先生则是个大傻蛋!与其以身卧冰能冻死,为什么不拿一把锄头或榔头将冰砸开。这既可以破冰抓鱼,又锻炼了身体。

无论是公说公有理,或婆说婆有理,何玉宇对此根本就不作理会,甚至是冷眼相视。因为他真正不要儿子的原因,是儿子不该投错了胎。————干嘛非让董郁楠肚子鼓起来,不投胎于沈晓旭的美腹。难道说未出世的人,也知道董郁楠的肚子里“油水”好吗?实在令人讨厌!

那天,董郁楠说她怀上了他的儿子。何玉宇心里就暗骂孽种,那儿不好玩、偏呆在董郁楠的肚子里干什么!呆在这里吧,出来了就得管董郁楠叫妈妈。

当然,他这个做爸爸的无所谓,做副部长的妈妈倒是能让儿子高兴。起码儿子将来上幼儿园不缺豪华车接送,若到外公外婆家去,更不缺叔叔、阿姨们抱过来摸过去。

长大点儿,老师出作文题《谁是最可爱的人》,儿子肯定会写妈妈,决不写爸爸。如果给爸爸带上一笔,也是讨厌爸爸老爱骂他是孽种。

再长大点儿,自会挑重点中学上。

再长大,儿子读大学常领一些漂亮的女学生回家。

长大了,儿子向爸爸摆摆手,对妈妈说bye—bye,搂着女友的腰飞到国外。

儿子就是这么个东西。儿子这玩艺不是个玩艺。尽管儿子只是个东西,不是个玩艺。

董郁楠却认为是能拴住何玉宇心的活宝。她半裸着上身,躺在床上对何玉宇说:“你今后要常来金台园啊。我身子有孕了,比不了先前,你过来照应点儿!别让我不高兴发脾气,把你的公司给封了。你偷税漏税早超了框框条条。玉宇厂为什么蛀国民银行?小心点儿!”

何玉宇听了这话,恨得想把那个孽种从她的(阴)+(道)里扯出来!但扯这个东西归医院妇产科。他只能懊悔自己不是妇产科的大夫。何玉宇只好去饭店以酒解恨。

他这次灌酒不同寻常。独自一人坐在一个雅间里,笑了笑喝一阵,喝一会儿笑笑。

也许何玉宇笑起来更诱惑人。一位七分姿色的小姐就经不住他这种诱惑,主动过来陪他饮酒。

何玉宇打听小姐的姓名。小姐让他称她为七姑。

何玉宇喝迷糊了,喊小姐是。七姑小姐嗔他幽默,伸手摸他红烫的脸,向他更正她叫七姑。

何玉宇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气鼓”。并对七姑小姐讲,名字取得不俗,实实在在。鼓不充气,敲起来木巴哧的。就像给死了儿子的人奏哀乐。

七姑小姐问他是不是把哪个小姐玩打胎了。

何玉宇摇了摇头。

七姑小姐摸他胸肌。何玉宇掏出一叠钱塞到七姑小姐的手里。七姑小姐就把他搀扶着去到她常年包住的房间。这时七姑小姐听见了,她的一个姐妹正跟服务台的值班,赞叹她艳运不浅傍上了英俊年轻的大款。

七姑小姐问何玉宇是先洗或是先玩。

何玉宇说他既不想洗也不想玩。

七姑小姐说:“那你给我钱干嘛?”

何玉宇说对不起七姑小姐,付费少了些。那只是付给她的陪酒费,交税费,和房租费。以及她的服饰、化妆、饮食、交通费,还有她偶尔一天拉不着客的误时费。另外才是她生病医药费。或许多少带了些她在接客时的敬业费。

七姑小姐听罢哭了。且哭声唤醒了她的良知,她想起白发苍颜的老奶奶。正是拾破烂的老奶奶收留养大了她这个社会弃婴。

虽然老奶奶没完没了的教育她学好别学坏。但她为了报答老***养育之恩,还是学坏了。

自从她坏过后,再也听不到一句关心她的话。可今天这个相貌美得可以当妓男的嫖客,未动她身,言谈之间就动了她的心。——知她在社会上活得也不容易。

他不像其他嫖客,花言巧语的哄她骗她,然后即作践她,咒骂她。七姑小姐坐进何玉宇的怀里,抚摸着他的下巴。她甘愿分文不取的让他玩得开心。

何玉宇又一次掏出一把钱来,递给七姑小姐。

七姑小姐问道:“你怎么又给我钱啊?”

何玉宇说:“给你钱是让你别摸我。”

七姑小姐转悲为笑,拧着何玉宇的嘴角,讥笑他是世上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呆子。居然拿钱买小姐别摸他。

何玉宇坦白他身上有许多怪毛病。

七姑小姐立即跳离他身,吃惊地问他,怪毛病是不是他患有梅+毒、早+泄、遗+精、阳+萎以及染上了艾滋病?!不待何玉宇回答,七姑小姐忙拨电话叫来保安。

七姑小姐装出恐惧万分的样子,身贴保安手指何玉宇,骂他借酒发疯,私闯她的房间对她大耍淫威。

保安开始盘问何玉宇,向一位俏皮美丽的小姐耍流氓的目的是什么?

七姑小姐两条大腿贴紧保安,乱晃地说:快把他撵出饭店,我见了他这样的人就恶心!

保安还未动手赶何玉宇时,七姑就动手在保安臀部捏了几下。男保安得到了七姑的好处,举起黑色警棍,恕喝何玉宇滚出去!

何玉宇离开饭店,愤骂世上最会演戏的是妓女,而不是演员。

妓女想哭就哭,说笑就笑。转眼可扮喜新厌旧的角色。妓女演技之高,得于嫖客精心传授,大力支持。

有的先生可借酒消愁解恨,狎妓取乐。而何玉宇今儿喝酒即醉,被妓女拉去当配角。但他不知七姑小姐是嫌他脏,不讲卫生,又将他炒了鱿鱼。他迷信自己邪气附身,好运顿失,尽交坏运。追其根源,就是那个即将横空出世的孽种闹的。

何玉宇站在马路边,心里气不顺。虽然董郁楠从前气不顺时,找他去调节,但他绝对不愿再回金台园,找董郁楠去顺气。

他很想溜到沈晓旭住处,与她促膝交谈。可是沈晓旭早就狠心的不理他,跟他分道扬镳了。好一会儿,他望着车流不息,人去人来的马路。觉得自己无处可去,行往哪里。

何玉宇掏出香烟,抽烟思考。身后被人戳了一下,一位带红袖章的老太太,耐心教导他不该在公共场所吸烟。老太太从尼古丁对人有害,一直谈到年轻小伙子吸烟不好找女朋友。又从被动吸烟受其毒之深,涉及到如此污染社会环境,是对他人的生命与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的表现。

对于老太太极负责任的教导,何玉宇显出一副半听半不听的样子。

老太太说他态度不好,罚款5元。

何玉宇说若他态度好的话,是否还可获奖。

老太太觉得他这是无理取闹,另加罚款5元。

何玉宇讲他吸几口烟算是污染了社会,被罚款10元,别人也在污染环境,为什么不见有人去罚款。

老太太问是谁在哪里搞污染。

何玉宇侧身手指旁边的迷尔乐饭店说,它里面有位小姐不要脸。

老太太把红袖章往上提了提,老脸拉长地训导何玉宇,迷尔乐饭店不是她所管辖的地方。同时认为这个吸烟人故意为难她的工作,向她调皮捣蛋,影响她执行公务。重重地告诉他再罚款5元。

何玉宇掏尽身上所有的钱,也凑不够15元罚款。

老太太讲像他这样不老实的人就得重罚,现在可把他罚得倾家荡产了!

何玉宇说他没想到会挨罚,否则,他刚才不会把钱都给了那个不要脸的。

老太太反言何玉宇才是个不要脸的,给娼妓钱又吸烟,还能是个好青年?紧接着,老太太问他叫什么是哪个单位的,单位一把手是谁?何玉宇回答说他叫“污染”,是广宇集团公司的,公司的一把手是何玉宇。

老太太说:“乌染啊乌染,你回单位就等着何玉宇同志,给予你记大过处分吧!”

何玉宇说:“我才不会那么傻哩。”

老太太收了何玉宇的钱,撕下一张罚单扔给他,一边走一边回头说:“你不傻?我看你也不刁!”

被罚清醒了的何玉宇,突然想到该去绿亘山庄转悠闲逛。于是,他走到一家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叫司机老窦来接他。

看守电话的老大爷向他收取电话费,何玉宇一摸兜才想起自己被罚得分文无有了。

老大爷瞧他半天也没掏出一个子儿,当着来打电话的众人之面,指着何玉宇的鼻子训道:“年纪轻轻的,什么不学,就知道学诈骗!腰里连交电话费都没钱,还牛气十足的要车来接人。现在的世道,骗子多如牛毛。在这儿打电话吹嘘,说话也不怕硌了舌头。无非是盯着几个漂亮的小姐,炫耀自己骗小姐们的好感罢了!”

何玉宇见大家都拿鄙视的目光看他,脸上发烧,满脸通红。

这时,有一位胸带海淀大学校徽的女大学生,挺身而出替他补交了电话费。何玉宇内心很是感动,走过去对女学生说:“谢谢您。看来这个社会离开钱是不行的。”

女学生说为钱而行骗更不行。

何玉宇解释自己不会行骗。惹得正在打电话的婵萍捂了话筒回首对何玉宇发了脾气。

婵萍小姐说:“你眼睛没长在头上啊。没看见我在打电话吗?瞎唠叨什么,呆一边去!”

何玉宇不再跟女学生讲话,颇守规矩地退到一旁。看着婵萍手握话筒不停地弹动一条腿,眉飞色舞的向对方说,她现在的工作单位,每月可拿上万元。她近来有一个礼拜都没按时上班了,所以她的手机没电了。她得回厂里去,过一段时间再买车。并要求对方,别忘了到时候开车去她厂里接她。婵萍搁下电话,从草绿色的玲珑真皮手提包里,掏出一张面值50元的钞票,扬手付了电话费。同时对老大爷说甭找了。

老大爷眉开眼笑地夸婵萍办事大方得体,人又长得俊。这样的美丽小姐,才是社会的栋梁之材。且问婵萍小姐所在的厂经济效益为什么那么好,是哪家大厂。

婵萍小姐说是玉宇厂。

老大爷和其他人忙把婵萍围住,像见了女观音似的,希求婵萍给大家推荐介绍进玉宇厂。做不了挣钱多的技术活,就在玉宇厂干杂务也行。其中也有人问婵萍,听说玉宇厂是一家私人厂。

老大爷瞧见婵萍点头称玉宇厂是何玉宇的工厂,忙不迭地插话道:“了不起,了不起。何玉宇真有本事。何玉宇有这么多钱,他天天怎么花钱,也使不完啊。何大老板每天都在干什么呢?”

此时,何玉宇走上前告诉老大爷,何玉宇没什么了不起的,碰上老太太,老大爷就能把他制住了。

婵萍不高兴他贬低何玉宇。大家也不高兴他这个骗子,说话不知深浅。何玉宇是多有身份的人!

何玉宇假装没注意到别人对他的冷眼。仍然坚持说何玉宇没啥了不起,眼下,何玉宇不仅一贫如洗,而且还被别人称为骗子。

大家纷纷指责何玉宇鬼话胡扰,在此信口雌黄。乱嚷赶他走开!

何玉宇临走之前,还回头对婵萍提醒一句:“小姐,你别忘了另谋职业!”

婵萍反言他脑子有毛病!到处丢人现眼的,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的是:人们转眼看见,真有一辆卡迪拉克开来,把他们刚才赶走的那个人接走了。——坐进车里的何玉宇,吩咐司机老窦把车开到绿亘山庄,瞧一瞧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王二在干些什么。

轿车畅通无阻地驶向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