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商成就越觉得他言辞闪烁,不是别有心思就是收了人家老许家的好处,在帮人说话。他放下,直视着段四说:“你叽里咕噜地扯些什么淡?一一有屁就放!”
“也不算是浑扯?”段四挠着下巴颏说道。他低着头,身子好象也有点站不稳,立在那里扭来扭去,哼唧着说道,“我就是觉得,您……”
商成离他不过五六步,却楞是没听清楚段四在嘀咕些什么,忍不住呵斥他说:“大声点!”
“您……”
商成还是没听清楚。他瞪着段四,问道:“你收老许家的东西了?”
“怎么可能?!”段四的声音立刻大起来,而且发音吐字都很清晰。
商成这回是听得一清二楚。段四以前是有点贪心财货,可现在绝不可能还留着这毛病;这一点他很清楚。他更奇怪了。娘的,段四一个直来直去的浑人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这是在搞什么名堂?这念头只在心头一转,他就瞧出点端倪,便笑着把卷再打开,漫口问道:“这么卖力气地帮老许家说话。一一你是瞧他家的闺女了?”
段四的那点心事被他当场揭穿,顿时就笑起来,嬉皮笑脸地靠进两步帮他在盏里斟满苦茶水,拍着马屁说奉承话:“就知道瞒不过您的法眼!是他家老三的二闺女……”
商成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瞧了就自己请托媒人去说亲。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将军,老许国子不过是个六品校尉,你与他家结亲不会辱没他家的门楣。再说,老许家不过是个开国子,你今后也未必就没有封爵,更未必就只是个开国子的爵位!所以你直接门提亲就是了,不用担心他不答应。”停了停,又说,“今天这顿饭我还是不去了。你放心,就算我不去吃饭,老许家也不会在亲事刁难你。”说完便低下头继续看。
段四这才意识到商成与杨度打架不是看去那么简单。他愣了一下,就笑道:“那我去和许家的老大说一声。”
商成没再言语。
可没过一会,段四又回来了。不过这回不是老许家,而是有人前来拜谒柱国。
商成有点不耐烦。在京城里住着,最让他烦闷的就是三天两头地有人跑来打搅,让他没个清闲时候;哪怕外面人都说应县伯府门槛高,却偏偏还有那么多的长腿家伙想跨进来攀交情套近乎。所以说还是燕山好啊!在燕山卫那一亩三分地里,阖卫镇的文武官员都是他的下属,没有公务谁都不敢胡乱搅扰他;他要是想躲个清净,都不用开口,咳嗽一声自然就有人帮着招呼。可他在京城里想避个清闲,别说是咳嗽一声两声,就算拎把刀子站门庭堵着门不让进,也会有“热心人”过来捧场逢迎,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应伯果真是刀法无双……
他不高兴地问道:“又是谁家请客?”
“不是请客,是来拜谒应伯的。”因为事情与自己无关,所以段四又恢复了老嘴脸。
“拜谒应伯?”商成急忙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顿了顿才记起自己就是应伯。他随手就抄了支毛笔砸过去,问道,“谁要见我?”
“两个开国侯。”段四说。他把手里的一沓厚纸贴里的头两份翻开看了看。“一个姓苏,一个姓候,都是四品的勋衔。只是很面生,我从来没见过。哦,对了,他们俩都还领着人来的,说是自己家里最没出息的小子,今天领来认一下应伯府的大门。那俩小子……”他又翻了翻谒贴。“……那俩小子一个叫苏破一个叫侯定,都是在澧源大营里吃粮。一一他们还递了履历。”说着话,就把一堆东西放在大案。
商成仰脸想了一下,总算记起来来的人是谁。那一晚他与王义在个什么梁风大酒肆里吃饭,当时就是苏破和侯定来参见过自己。自己当时没理会他们,想不到他们倒是有心,回家搬请了长辈趁着大年时节来拜谒自己。呵,两位开国侯所谓的“认门”,大约就是想把娃娃塞到自己的麾下听指挥,不然怎么还教娃娃带履历?可惜他们搞错一件事,他商燕山自己都在“养病”,哪里有机会去帮他们指教后辈啊!
不过,两位开国侯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叹着气对段四说:“见。你去请他们到外房坐下,我马过去。再找人知会下灶房,看能不能弄一桌能摆出来的酒席,不行就去外面请几个大厨回来。”说着他就来了气。“高强和李奉搞的什么破事!花那么多钱,请回来的厨子连个象样的饭菜都做不好,弄得我在家就不敢请客!回头告诉他们俩一声,再请不来好厨子,我就把他们送回燕山去守烽火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