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泉还以为商成是王家在军中的后起将领,王义把他领过来,一是让他见识一番,二是笼络联系下彼此的关系,也就不再在意商成,便说道:“你这趟回来得及时!今天苏子安做寿,本来说是在家里摆宴席,人太多怕吵着了苏伯父,临时才改到这里。一一真是凑巧,前两三我还在和又顾他们说,咱们一伙兄弟里就只有你不在京城,结果你就回来了!走,咱们一同进去。”说着话就要拉王义进院落。
王义站定了脚跟,为难地说:“少泉,这,我……”
少泉也反应过来,呵呵一笑对商成说:“兄长见谅!见谅了。兄长也与我们一起去。能多个人也是多一番热闹嘛。”
王义的脸色有点难看。他到京这才三天,根本来不及和各路朋打招呼见面,京中的各般变化也不清楚,哪里料想到会在梁风遭逢到这种境况。他很尴尬。他已经说了请商成吃喝一顿,可事到临头却撞朋的寿宴。商成的意思显然是要回避这种热闹场面,但自己走到宴席门口却不进去的话,这明显也不合礼数……
商成理解他的想法,就替他解难说:“那就进去喝一杯。”
王义松了口气,就笑道:“那我的这顿请客,只好改天了。”
“有人请客我当然要来。”商成笑着说。
少泉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他看不出商成的深浅,也没留意到王义刻意比商成落后了一步,更没注意到在王义停步滞后的那一刹那,纤娘子和她的使女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就把头埋得更低。他呵呵笑着与王义并肩,小声地问:“这位兄长到底是谁?”
没商成的允许,王义当然不能说出商成的身份来历,只好胡乱笑笑。见商成已经停下脚步等待自己,只好急走两步赶去。
院落的门口和院里大堂屋的阶都站着低眉顺眼的使女。也不知道这家酒肆是如何沟通消息,商成他们离着院门都还有三五步,堂屋里已经乱哄哄地涌出来一大群人。既然是王义的朋,当然是以军中子弟居多,也许不少人本身就在军旅中任着职务,所以也没太多的拘束,你一言我一语地与王义说话问候。
“显德,你是几时回来的?”
“显德,这回你算是露脸了,朝廷行文天下庆贺岚镇大捷,你多半也要升一阶两级。说,几时摆酒庆贺一番?”
也有消息灵通的人,直截就问他:“显德,听说是萧老将军亲自点名,要调你去嘉州行营。这回你怕也要做一个谘议参军了?”
一群人中还有六七个仕子装束的年轻女子,大约是来贺寿的各家里的姐姐妹妹,虽然不都大好意思站起来和王义打招呼,但这并不妨碍她们聚在一起对王义品头论足,并且围着一个女子把她说得满脸娇涩。
这些人随即就看见跟在王义和那个少泉身后的商成。对他们来说,商成是生疏面孔,而且这人面相凶煞,与这梁风酒肆的雅致格格不入,就象有人在暗中发出号令,霎时间就再没人有言语。倒有两个女子不太畏惧,一个牵着一个手,躲在人群后面的青阶悄悄地私相言语。
商成也认出来了,那个目光灼热地望向自己的女子,就是鄱阳侯谷实的聪明女儿小蝉。他微笑着向女娃点了下头。
人群倒也不是全然无人认识商成。就在一片教人觉得诡异的寂静中,被众人簇拥的那个三十岁下的男子先走出来,随即另外一个年青人也走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双腿一并挺身横臂行个军礼,齐声禀报:
“职下苏破侯定,参见大将军!”
商成楞了一下。对于眼前朝自己行礼的两个人,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是来这酒肆吃饭的,他就穿着一身寻常衣服,不好以军礼相还,更不好教训两个同样穿着家常服饰的军官在这种情形下不能行军礼,只好撇开话题好奇地问道:“你们认识我?”
“是!”苏子安勋衔比侯定要高半级,他先说道,“东元十九年八月,职下苏破于大将军麾下在莫干作战!”
“东元十九年八月,职下侯定于大将军麾下在莫干作战。”
商成明白了。他们俩都应该是莫干突围自己返身回去解救大军时见过自己的面,说起来都算是并肩作战的老战了。老战相见,当然要喝一通。就是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这顿酒可实在是没办法喝。而且,他连苏破和侯定的容貌都没记,当然就更记不住他们的勋衔,但过去两年中从来没听人说起过他们的名字,想来连军旅一级的中级将领都不是。他和他们的职务勋衔相差太大,酒桌他们俩毕恭毕敬起来,这顿酒喝起来也没什么滋味,索性便算了。就笑道:“看,本来说沾光显德胡蹭一顿酒饭的,这下也没得喝了……”
苏破大喜过望,忍不住就插话说:“大将军若是不嫌弃……”
“算了算了,改天有空再说。”商成笑道。他招呼了王义一声,“走走走,还是你带我找地方喝酒。咱们不在这里扰别人的宴席。”
……走出去老远,两个人兀自能听到那个表字少泉的家伙在嚷嚷:
“你说什么,那就是商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