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胜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一面悄悄朝商成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搭话,一面对陆寄说:“那陆牧更应该向行营禀告,让行营想个妥善的办法,或者请陈柱国下令,打开燕州的军仓。”这事可不能让商瞎子随着陆寄起哄,要是被李慎或者别的什么有心人抓着把柄,别说燕山提督做不成,只怕职务勋衔都难保!这可是燕州,这是几万人,可不是屹县那小地方的几千人!
陆寄话没说就先深深叹口气。他还能不知晓西门胜说的这些道理?昨天下午他刚接到下面人的消息就找过行营,行营还是老话:放粮可以,但是必须有兵部批准;他也找过陈璞,可行营没有咨文呈报,她就是想放粮也放不成。刚才他还找过曹章和潘涟,他们也拿着这棘手事情没有办法一一他们俩只管得到犯事的官员,地方上的军务政务一概是爱莫能助。不过他们给陆寄出了个主意,让陆寄想方设法也要捱过这几天,一定要熬到新提督上任,到时这些问题就是新提督的问题;管他新提督是开军仓还是硬着头皮不理不问,陆寄也有机会脱身事外,至少不会独自扛责任……
陆寄也知道两个侍郎出这样的主意,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可他怎么熬到那一天?说话粥场就要关门,这大雪严寒地天气,一死就是一片啊!何况这几天雪落得这样大,谁知道道路会不会有阻隔?要是路途不通,公文会不会有耽搁?再说,他们虽然举荐了商成,可朝廷同意不同意他们的举荐?要是不同意,朝廷会不会另外委派提督?要是提督为了避祸在赴任中途迟滞一两天,这责任又该谁来负?唉……
商成仿佛没看见西门胜递的眼色,关切地问道:“陆牧希望我们怎么做?”
“如今的情势,再不放粮就要饿死人,一死人,激起民变只在早晚。”陆寄说。
“我们知道。”商成说。他没有理会西门胜警告的眼神,继续问道,“那你想我们怎么帮你?”
“请二位将军和我一同去行营力陈事实,让行营起草开仓放军粮的公文,再交陈柱国用印!”
看商成张嘴就要应承下来,西门胜急忙插言说道:“光靠我们两个怕是不成,还得找别人。牧首找过李守德没有?他是老燕山,又是老军务,他说出来的话,分量比我和商将军合一起还多,行营就是不听,也要珍重考虑。”说着又再盯了商成一眼。这笨小子怎么如此不晓事,就敢胡口答应这种事?不是说他为了擅自放粮的事情吃过一回朝廷训斥么,怎么就没长点记性?
陆寄再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李慎说话顶事,可他不是为了推荐提督的事情和李慎闹僵了么?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他当初绝不会答应狄栩和陶启联名举荐!这下好了,为了平复同僚部下们对李家的怨气,他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要真是出了人命激起民变,他陆寄就想象李悭那样被锁拿进京,只怕都是个奢望……
西门胜还想说话,商成已经先开了口:“靠咱们三个去找行营理论,多半也不成。”
西门胜立刻放了点心。看来这商瞎子还没苯到家,总算知道一点进退。这种事情谁沾边谁倒霉一一那可是朝廷囤积起来预备打突竭茨人的军粮,别说行营不敢动,没有上三省的决议,就是兵部也不敢动!就算他要动放军粮的念头,也得等他坐稳提督的位置,把所有文武官员都绑在一起,逼着他们一起同意,然后才敢动作!
“……没有行营的呈报,陈柱国不可能下令;行营又死不松口。”商成想了想,说,“这样,我的三个旅就驻扎在城外,军中囤着点粮,我先给你调剂一些化解当下的难题。”
西门胜嘴张得能把手里的茶盏吞进去,瞪圆了眼睛盯着商成。
陆寄本来都已经绝望了,听商成这样一说,张着嘴半天没说话,良久才反应过来,站起来朝商成深深一躬。
商成也站起来,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陆牧,你派人准备车马去搬粮食,我先行一步去军中查下文书帐册,看能周济你多少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