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风横雨暴、波急浪涌,伸手不见五指的湍流里,加上心内惶惶,给浪水迎头拍来,才挣出水面,下一刻又已堕进水内去。
好在杜奇自幼在汉江内嬉戏抓鱼,水性纯熟,兼且内功深厚,无论被水中的何种东西撞击,风浪如何打来,他始终紧抓手中之人不放,认定一个方向,全靠一只手和两条腿在做人或做水鬼的边界挣扎。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奇渐觉力不从心,疲乏至极,体内的真气似被江水洗净般再无丝毫,手中的人也由不停地挣扎变得毫不动弹,不知死活。
所幸此时雨势渐缓,月儿又露出少许嘴脸,许多浮物在身周飘荡,就是不见有人,唯闻江水呜咽,风浪虽然渐平却仍是要命地冲击着杜奇越来越弱的意志,吞食着杜奇所余无几的体力。杜奇忽然感到从所未有的疲乏虚弱,正想放弃挣扎时,猛然惊觉已被冲近岸边,大喜下不知那里生出来的气力,扯着那人往岸上挣去。
刚抵岸旁的浅滩,他再支持不住,仰躺在泥阜中,江潮仍一阵阵涌上来,但已不像刚才般疾急了。
杜奇不住喘气,良久后稍稍回过神来,才发现抓着的是那白衣小姐的玉臂。<>那小姐一身白衣在江水中浸泡后又沾满污泥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覆脸的重纱早不知去向,露出她如墨般的青丝,如芙蓉般的秀丽玉容。
杜奇忙费力地半支起上身,瞧清她的面孔,内心不由一阵悸动。她至多不过十四五的年纪,白晰圆润的鹅蛋脸庞,眉似新月,双目紧闭,睫毛高扬,瑶鼻秀挺如山似坟,樱桃般的小嘴似闭非闭,比那黄衣姑娘不知要美上多少倍,此刻正沉寂如熟睡了般不知生死,惊恐和疲劳的神色在她苍白的玉容上若隐若现,平添了些许憔悴。杜奇暗叫声我要死了,颤手颤脚地检视一番,发现她还有呼吸,不由心中窃喜,放下心事,正要努力爬起来,忽见江水上游的方向传来亮光,杜奇勉强抬头望去,骇然见到三艘五桅巨舰和十余艘大小船只,皆灯火通明地沿江驶来,船上人众的叫喊声隐约可闻,见其声威阵势,竟吓得他头皮发麻,忙伏贴浅滩不敢异动。
片刻的时光,就像千百世般漫长,杜奇心中求遍所有知道或不知道的神佛保佑时,众船舰终于远去,幸好两人伏处刚好是灯火不及的黑暗范围,兼且此时仍是漫天细雨,视野不清,灯火难以及远,使两人幸而避过他们的搜寻。
杜奇努力赶走撞心的鹿儿,几番下定决心,费尽仅余的力气,才把那白衣小姐移到江岸上的草地深处,再力尽倒下,月儿又再被飘过的浮云掩盖,两人没入江岸的暗黑里。
杜奇一阵迷糊,再撑不下去,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杜奇再次醒来,只见阳光遍野,身体暖融融的,而头顶却凉爽无比,与胸前脚底的热气似若透进魂魄去,使他舒服得呻吟了一声,一时间还以为仍在自己的小窝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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