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万里居然能声色不动道:“也不过只有数面之缘。”
原随云笑了笑道:“英老前辈‘白衣神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下早已想请示教益他日若有机缘还得烦阁下引见。”
英万里目光闪动缓缓道:“他日若有机缘在下定当效劳。”
两人这一番对答表面上看来仿佛并没有什么意思分徊还*英万里在故弄玄虚掩饰自己的身份而已。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楚留香却觉得这番话里仿佛暗藏机锋说话的两人也都别有居心。
只不过他们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楚留香一时间还未能猜透。
原随云话风一转突然问道:“张三兄固乃水上之雄香帅据说也久已浮宅海上以两位之能又怎会有些海难?”
张三和楚留香还没有说话胡铁花已抢着道:“船若要沉他两人又有什么法子?”
原随云道:“前两日海上并无风暴各位的座船又怎会突然沉没?”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道:“我们若知道它是为什么沉的也就不会让它沉了。”
这句话回答得实在很绝说了和没有说几乎完全一样除了胡铁花这种人谁也说不出这种活。
原随云笑了慢慢的点着头道:“不错灾变之生多出不意本是谁都无法预测的。”
胡铁花忽又现这人还有样好处——无论别人说什么他好像都觉得很有道理。
船己开始摇荡。
风暴显然已将来临。
英万里突又问道:“原公子久居关中怎会远来海上?”
原随云沉吟着道:“对别人说在下是动了游兴想来此一览海天之壮阔但在各位面前在下又怎敢以谎言相欺?”
胡铁花抢着道:“原公子是位诚实君子大家早已看出来了。”
原随云道:“不敢……只不过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下此行之目的只怕也和各位一样。”
英万里动容道:“哦?原公子知道在下等要到哪里去么?”
原随云笑了笑道:“这两天海上冠盖云集群雄毕至所去之处也许都是同一个地方。”
英万里目光闪动道:“是哪里?”
原随云笑道:“彼此心照不宣阁下又何必定要在下说出来?”
胡铁花抢着道:“是不是那号称‘海上销会窝’的蝙蝠岛?”
原随云拊掌道:“毕竟还是胡大侠快人快语。”
胡铁花大喜道:“好极了好极了……我们正好可以搭原公子的便船那就省事多了。”
这人只要遇见他看得顺眼的人肚子里就连半句也藏不住的。
张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先莫欢喜原公子是否肯让我们同船而行还不一定哩。”
胡铁花道:“我看原公子也是个好客的人绝不会赶我们下船去的。”
原随云拊掌笑道:“在下与各位萍水相逢不想竟能得交胡大侠这样的义气知己。”
他再次举杯道:“请……各位请。”
这条船不但比海阔天的船大得多船舱的陈设也更华丽。
原随云也比海阔天招待得更周到。
船舱里早已准备了干净的衣服而且还有酒。
胡铁花倒在床上叹了口气道:“世家子毕竟是世家子毕竟和别人不同。”
张三道:“有什么不同?难道他鼻子是长在耳朵上的?”
胡铁花道:“就算他没有鼻子我也瞧着顺眼。你瞧人家不但说话客气对人有礼而且又诚恳又老实至少比你强一百八十倍。”
张三冷笑道:“这就叫:王八瞧绿豆对了眼。”
胡铁花摇着头喃喃道:“这小子大概有毛病说话就好像吃了辣椒炒狗屎似的又冲又臭也不知人家哪点惹了他。”
张三道:“他当然没有惹我可是我却总觉得他有点讨厌。”
胡铁花跳了起来道:“讨厌?你说他讨厌?他哪点讨厌?”
张三道:“就凭他说话那种文皱皱、酸溜溜的样子我就觉得讨厌就觉得他说的并不是老实话。”
胡铁花瞪眼道:“人家什么地方骗了我们?你倒说说看!”
张三道:“我说不出来了。”
胡铁花眼睛瞪得就好像个鸡蛋瞪了半天突又笑了摇着头笑道:“老臭虫你看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而且病还很重。”
每次这两人斗嘴的时候楚留香部会忽然变成个聋子。
这时他才笑了笑道:“原公子的确有很多非人能及之处若非微有缺陷今日江湖中只怕已没有人能和他争一日之长短。”
胡铁花膘了张三一眼冷笑道:“小子你听见了没有?”
张三道:“我不是说他没本事只不过说他热心得过了度老实得也过了度。”
胡铁花道:“热心和老实又有什么不好?”
张三道:“好是好只不过一过了度就变成假的了。”
他不让胡铁花说话抢着又道:“像他这种人城府本极深对陌生人本不该如此坦白的;何况他此行本来就很机密。”
胡铁花大声叫道:“那是因为人家瞧得起我们把我们当朋友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一样既不懂好歹也不分黑白。”
张三冷笑道:“至少我不会跟你一样喝了人家几杯老酒听了人家几句好话就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五脏都掏出来给人了。”
胡铁花好像真的有点火了道:“朋友之间本就该以肺腑相见肝胆相照;只有你这种小人才会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
张三道:“你以为人家会拿你当朋友?交朋友可不是捡豆子哪有这么容易。”
胡铁花道:“这就叫:白如新倾盖如故。”
他自己刚学会这两句话还生怕别人听不懂又解释着道:“这句话就是说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到头都白了的时候交情还是和刚见面时一样;有些人刚认识就变成了知己。”
张三冷冷道:“想不到我们胡三爷真的越来越有学问了。”
胡铁花道:“何况骗人总是有目的人家为什么要骗我们?论家世、论身份、论名声我们哪点能比得上人家?人家要贪图我们什么?”
张三道:“也许……他跟我们其中的一个人有仇。”
胡铁花道:“他根本没有在江湖中混过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得会跟谁有仇?”
张三也开始摸鼻子了——这毛病就像是会传染的。
胡铁花忍不住笑道:“你就算把鼻子都揉破这道理还是一样说不通的。老臭虫你说对不对?”
楚留香笑道:“这条船倒很规矩既没有秘道也没有复壁我已经查过了。”
胡铁花笑道:“这小子总算说了句良心话。”
张三道:“可是有件事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胡铁花道:“什么事?”
张三道:“每条髂咐匣⒌摹!?
突听一人冷笑着道:“母老虎配酒鬼倒真是无生的一对儿。”
船舷的门是朝外开的。
门背后有个阴影。
这冷笑声正是从门后的阴影中出来的。
金灵芝猝然转身挥手手里的空酒瓶箭一般打了出去。
阴影中也伸出只芋只轻轻的一抄就已将这只酒瓶接住。
星光之下看来这只手也很白五指纤纤柔若无骨。
但手的动作却极快也很巧妙。
胡铁花身形已展开大鸟般扑了过去。
酒瓶飞回直打他面门。
胡铁花挥拳“波”的瓶粉碎他身形已穿过扑向阴影。
阴影中也闪出了条人影。
胡铁花本可截住她的但也不知为什么他的人似乎突然怔住。
人影再一闪已不见。
金灵芝赶过去胡铁花还怔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向前瞪着目中充满了惊奇之色就好像突然见到了鬼似的。
船稍后当值掌舵的水手什么人也没有瞧见。
那人影到哪里去了?莫非躲入了船舱?
金灵芝转一圈再折回。
胡铁花还是呆呆的怔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过。
金灵芝忍不住道:“你看到那个人了是不是?”
胡铁花道:“嗯。”
金灵芝道:“她是谁?”
胡铁花摇了摇头。
金灵芝道:“你一定认得她的是不是?”
胡铁花道:“好像……”
他只说了两个字文刻又改口道:“我也没有看清。”
金灵芝瞪着他良久良久才淡淡道:“她说话的声音倒不难听只可惜不是女人应该说的话。”
胡铁花道:“哦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