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祈雨(2 / 2)

剑碟 牛语者 11160 字 2019-10-26

别哲法王久久不语待到容若蝶独自踏上第三层高坛才悠然笑道:“不正在姑娘面前么?”

容若蝶嫣然一笑向别哲法王欠身一礼道:“无你无我无东亦无西;无众生则无法王无法王却还有别哲。晚辈当向别哲一拜。”

别哲法王怀抱金杖双手合十肃容道:“多谢姑娘指点这法王别哲不跪也罢。”说着他与容若蝶相视而笑抬手示意万民平身。

至此邓宣等人这才暗松了口气没想到容若蝶寥寥数语即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天大的危机却未曾料到真正的更大的危机尚未揭幕。

容若蝶转过头看到了身侧的那一潭秋水。

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潭水幻动着五颜六色的流光异彩与四条水渠泾渭分明绝不越雷池半步。

她的心跳猛然不由自主地加因着上苍的指引、因着那怪异的梦她终于来到这潭前。是否自己该向梦境中所展现的情景那样将手伸入清冽的潭水里?

别哲法王默默注视她眼神平静而有些高深莫测;邓宣、花纤盈、筝姐乃至小金也在底下一层的高坛上翘以望眼里都有迷茫;台下喇巴次仁在看着她数千僧侣在看着她成千上万的人都在看着她。

她最后眺望了一眼远方静默千万年的皑皑唐纳古喇山纤手慢慢地触向水面。

“哗─”

她依稀听到涟漪绽开的轻响蓦然有一股洪潮般的力量从水下升起破体而入涌进她的脑海。

轰然一声她的意识刹那像地震了的海剧烈地晃动咆哮被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席卷起无数的惊涛骇浪。

她的眼前竟幻化出数不胜数的奇妙场景看见了传说中仙境里的楼宇琼台看到了一个奇异的面容熟悉而又陌生看到了大地干涸雪峰静伫的圣域草原也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然而这些画面实在太快就像从指尖透入的那股潮水浮光掠影中起了又沉注入她的心头又迅沉淀尘封不知所踪。

潭水幽静如初没有一丝的异样外人更觉察不到容若蝶此时此刻脑海中的汹涌暗流。

只瞧见她的袖口中爬出了一只玲珑可人的小乌龟慢悠悠懒洋洋地游入潭中。

水汩汩流动了起来滴淌进干涸的水渠又没入坛底的水池。广场上突然响起不可抑制的骚动所有人纷纷抬头仰望天空。

那天上那刚才还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天上竟霍然凭空涌动起团团墨黑乌云。

“喀喇喇”雷声夹杂着闪电在天幕中驰骋呐喊天色瞬即黯淡无光恰如黑夜提前降临。

狂风骤起刮得人们的衣衫猎猎作响。

别哲法王深邃的眼眸里陡地亮起复杂莫名的光芒深深注视着容若蝶和她那纤秀白晰的手指。

容若蝶却已全然没有了意识她仿似在一个又一个奇异的梦境中漫游像一个匆匆的过客还未看清眼前的景物却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向新的风景。

水潭深处徐徐焕出神奇的异彩像一束束缤纷的光柱不停转动着将容若蝶的娇躯笼罩。

玲珑龟遨游在水中猛然抬起头朝着苍茫天宇不可思议地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吼。

“轰隆隆─”

倾盆大雨应声而落豆大的雨珠砸在人们的头上、衣服上。

二十多万人没有命令更没有任何人在指挥激动而虔诚地再次匍匐拜倒叩拜这千古神迹叩拜这场突如其来而又众望所归的滂沱豪雨。

四野晦暗风啸雨狂但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见在那座高高耸立的法坛上有位紫衣少女如仙子般屹立在绚光缭绕中。她触摸圣泉的手带来了雨。

恍惚里她看见自己已站在了一处深不见底的云渊前身后有人在呼唤。她回过头看见了那个男子。巨大的悲哀与凄楚还有那一抹刻骨铭心的温情油然而生。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听到他在问。

她的樱唇泛起一缕淡淡的哀怨微笑轻轻地问道:“你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那个男子怔了怔又道:“你能不能往里走些?”

她摇摇头微笑道:“来生若能再见记得告诉我你是谁……”然后她回过头沉静地纵身一跃向着云渊深处坠落坠落……

于是她彻底失去了意识周围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是黑暗仿佛不会有尽头。

“小姐小姐─”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容若蝶朦朦胧胧听到有声音在焦灼地呼喊吃力地徐徐睁开眼一蓬淡淡的金色光晕炫目令她好半天才逐渐看清筝姐的脸。

金色的光晕是从她头顶帘帐中央悬挂的一片金色佛牌内散出佛牌的正面是一尊菩萨的画像背面则是秘宗的六字真言。

屋子里没有风佛牌却用保持不变的匀悠悠转动把光晕洒落四周。

头好疼她无力地抬起手按在额头上回想昏迷前的情形却只记得她最后是在潭中看见了一面五光十色的绮丽镜光然后便坠入一个可怕的梦境。

梦里她坠入黑洞洞的云渊便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梦始之山唐纳古喇用一种奇妙的方式实现了她两年来屡屡梦见的幻景却又给了她一个新的梦新的谜。只是后来的梦中云渊之后还站立着一个男子!

容若蝶慵懒疲惫的心弦情不自禁地颤动了一下手指缓缓下滑握住她胸前的那枚玉玦喃喃低语道:“为什么?”

是的这只是一个梦。可前一个梦已然成为现实那新的这个噩梦呢?会否在某个不可知的未来她真的会站在云渊之旁向着渊底纵身跃下?

她的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一缕莫名的寒意似乎头顶佛牌照射出的柔和金芒也不能给予她丝毫的暖意面色也显得更加的苍白可怕。

过了许久容若蝶才听到筝姐一次次在焦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别哲法王来。”

容若蝶软弱疲倦地摇摇头轻轻阻止道:“不必了筝姐。我睡了有多久?”

筝姐见她的神色渐渐恢复常态稍稍把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回答道:“你昏倒在高坛上被别哲法王接入无相宫休养已经有两天了。今早喇巴次仁已举行过开灵仪式可惜小姐未能见着。”

“两天啊?”容若蝶轻吐一口芳息道:“还好不算太久。”

是的的确不算太久。比起她以往动辄昏迷十数日的遭遇两天已是短的了。然而只有她知道同样的昏迷之间却隐藏着天差地远的不同。

筝姐安慰道:“没事就好再休息几日等身子好了我们便离开这里吧。花小姐和邓宫主这两日也住进了无相宫里他们担心着小姐的病情所以将寻找水母石莲的行程一延再延。”

正说着这两人就听花纤盈在门外问道:“筝姐容姐姐醒了没有?”

声比人先到是花纤盈的一贯作风。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最让熟悉她的人喜爱的地方就在于她那充满青春亮丽的嗓音总会带给人生命的活力。

容若蝶不禁淡淡一笑心底的寒意也逐渐地减弱退去。她招呼道:“两位快进来吧。”

她猜的没错花纤盈身边果然时时刻刻都跟着邓宣。有时候容若蝶甚至觉得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能够成立。

花纤盈兴高采烈地走入屋内说道:“太好了!容姐姐这下咱们可以一块儿前往唐纳古喇深山里找寻水母石莲了你说好不好?”

邓宣微笑道:“容姑娘有所不知你昏睡的这两天里咱们的花大小姐也没闲着。她整日缠着无相宫里几位精通中土官话的僧侣查找水母石莲的线索把人家逼得一见她就躲简直就像见着了母老虎。”

花纤盈呸道:“你才是母老虎呢!”

邓宣笑笑回答道:“对不起就算我是老虎也只能是公的那头。”

容若蝶不觉樱唇边逸出笑意脱口而出打趣道:“那两位岂不是刚好般配?”

花纤盈脸一红立刻娇哼道:“才不要呢!哥们儿就是哥们儿对不对邓宣?”

邓宣大力一拍花纤盈的肩点头道:“不错咱们是最铁的哥们儿。”

容若蝶含笑不语筝姐搬过两张金锦蒲团请了他们落坐。

门开处别哲法王率着两位身着灰褐色袈裟的老僧走了进来。他满面慈和望着容若蝶道:“容小姐醒了我也可放下心来。

你是圣城的救星万万不可再出意外。“

花纤盈与邓宣的屁股还没坐稳当又得站起来相迎。

花纤盈偷眼打量别哲法王身后的那两名灰袍老僧他们既没有佩戴法冠身上袈裟的质地更是连无相宫普通的僧侣都不如枯黄削瘦的老脸就像两具干尸般地晦涩。

容若蝶由筝姐搀扶着坐起谢道:“别哲法王过奖晚辈愧不敢当。”

别哲法王微笑道:“容小姐何必自谦?而今你的神迹已随风传送到西域四方圣城子民更是将你当作万家生佛一般的供奉祭拜。每日在无相宫外广场上为小姐燃香转经祈福的人络绎不绝连我这个做了那么多年的白衣法王都觉得羡慕。”

容若蝶道:“法王说笑了晚辈不过适逢其会岂敢贪天之功?”

别哲法王摇了摇头道:“适逢其会?莫如说容小姐乃是有缘之人。只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你又如何知道那日祈雨大典所求并非天上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