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 2(1 / 2)

 我愣愣看着眉才人的衣衫消失在锦屏外,回头又看了看榻尾那片绿色。金色的大花下,是宫内移植过来的几株“天逸荷”,此花以矮种、荷瓣、素心、金花于一体,格外名贵。</p>

再联想到刚才眉才人的眼神,我突觉有些恍惚。</p>

梁文敬已起身走到跟前,温和道,“今日可有好些?”</p>

抬眸对上梁文敬的深眸,心底突然似有漫无边际的凉意慢慢泛上来,直让胸口堵得发慌。</p>

我伸出略有些颤抖的手指,握住梁文敬的手,“皇兄,或许眉才人罪不至此……”</p>

一听到我开口说的是这个,梁文敬柔和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原本俯下的身子亦直了起来,负手站在榻前,冷然道,“心机如此深的人,留之将来亦是祸害……”</p>

“她只是曾经受恩于良美人,如今只想回报,为难之中,只好出此下策而已——”</p>

梁文敬漆黑的眼神定定看了我一下,唇角一勾,淡淡笑道,“人,并不总是表面看到的那样。”</p>

顿顿,淡淡道,“朕都听到了。”</p>

我一愣,出口道,“皇兄,刚才在偷听么?”</p>

梁文敬微一皱眉,似笑非笑,“朕只不过进来的时候好奇而已,长公主何时有心情与朕的嫔妃话家常了?”</p>

我顿时又羞又窘,面上一热,重新躺下,闭上眼故作不理。</p>

许久,没有动静,我左眼微睁开一条缝,却看见梁文敬正双手撑在我的榻前,唇角微翘促狭看向我。</p>

我睁开眼,嗔道,“皇兄——”</p>

梁文敬终于忍不住眉眼弯弯,伸手拉我起来。</p>

我已能下床,只是还是有些发虚。</p>

梁文敬难得清闲,晚膳自然是在棠梨宫。</p>

我早已吩咐烟翠在小厨房准备下一些清淡可口的暖胃小菜,又烫了一壶清酒。</p>

棠梨宫暖意融融,我只着了白色的单衣,梁文敬亦脱去黄袍,只有淡青色飞龙刺绣锦袍在身,愈发显得气宇轩昂。</p>

和梁文敬对坐桌前。</p>

我亲手为他斟上一杯清酒,双手端给他,笑盈盈道,“皇兄难得清闲,今日到棠梨宫,臣妹敬皇兄一杯。”</p>

梁文敬笑意盎然,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p>

心下存了淡淡的疑惑,近日梁文敬何时有如此好的心情了?</p>

等我再端上第二杯的时候,他按下我的手,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下去,凝眸看了我一会儿,才道,“今日柔然王子来信,六月要来凉京与朕商谈国事。”</p>

我一惊,顿时怔住,手上的酒险些洒出来。乌洛,这个名字早在我提出为先皇守孝三年之约的时候,就已被自己放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p>

今日突然被提起,心里还是忍不住怦怦跳起来。梁文敬之前最忌讳的便是我提起乌洛,隐隐的妒意我不是看不出来。所以,我从不在他面前提起柔然王子一个字,甚至有时他提起我也是刻意回避。</p>

梁文敬今日提起,却不曾有半分只是随便提提的意思,幽深的眼神看向我。</p>

我不动声色抽回手,重新端起酒杯,硬着头皮,垂眸微笑道,“既是如此,国家大事,岂是臣妹能置喙的?——皇兄,酒的味道如何?”</p>

梁文敬的手搁在原地,余光里,他静静看着我,并不言语。</p>

我只得抬眸,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叹道,“皇兄,臣妹乃一介女流,不懂什么国事。皇兄——”</p>

“朕说的不是国事。”他淡淡打断我的话,“你进宫已快一年,柔然王子想必是担心你过得好不好,所以,才借商谈国事,来正大光明看看你吧。”</p>

我心下一沉,吃惊地看着梁文敬,不知道今日梁文敬为何突然说起此事。</p>

当下无言,只好拿起筷箸,夹了点小菜塞进嘴里。平素看着有食欲的小菜,如今到嘴里却是食不甘味,我勉强咽下嘴里的小菜,随即闷闷道,“皇兄,臣妹不是已提出婚约拖后三年么?那柔然王子怎可能会等待三年?”</p>

梁文敬点点头,眸光幽深,“长公主要毁掉婚约吗?”</p>

我再度吃惊,愣愣看向梁文敬,手上一松,筷箸夹起的菜一下掉到桌上,心底暗忖他今日是吃哪门子错药了?</p>

</p>

他眸子微眯,近处的烛火毕剥一下,我都能看到他的眸子里随着绽出的小簇火焰。</p>

我放下筷箸,淡淡道,“有皇兄在,臣妹哪有自作主张的权力?当日应婚的是皇兄,如今怎么悔婚的倒是臣妹了?”</p>

梁文敬微一怔,或许是想不到我会如此说,深深看我一眼,便不再言语,亦低头拾起银箸吃了起来。</p>

而我,面对满桌的可口饭菜,却一丝胃口也没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