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我只带了烟翠，漫步在池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池面上，金翅鲤鱼翻腾着争相夺食。</p>

许是乌洛带给我的礼物已在宫内传开，宫内不少人将那粗陋酒坛当作笑谈。皇上一直宝贝着的长公主原来只值个酒坛价，长公主真真掉足了大梁皇室的身价，折损了大梁的威仪。甚至有人进谏皇上，认为柔然此举有损大梁威仪云云。</p>

烟翠倒是个好奇的，忍不住问道，“公主，那坛里到底装了什么啊？是酒吗？”</p>

我笑笑，“是酒。”</p>

“呃——”烟翠搔搔头，见我没有要说的意思，硬是把好奇心收了起来。</p>

乌洛带来的是他珍藏多年的菊花酿。这坛里装的是那日饮酒完毕剩下的半坛。信里说，他把这半坛倒出了一半，剩下的这些就连坛子一起送来，希望在收到后，我亦能斟上一杯，对着明月饮下去，亦算是与他对饮了。</p>

信里最后就是他愿意推迟迎娶日子，直到等我至守孝期满。</p>

薄薄信纸，寥寥数言。</p>

我却看了一遍又一遍，我知道，那近乎娟秀的字体的确出自乌洛之手。</p>

由最初的怕，恨，再到后来说不清的感觉，再到失望，逃开，直到现在，看着手里薄薄的信纸，我恍如梦中。</p>

他应该生气，应该愤怒才对，应该质问我为何欺骗他，质问皇兄为何出尔反尔，甚至他会来大梁……</p>

可惜他没有。有的只是上面的提到的菊花酿。</p>

他希望和我如刚开始般，酒虽饮到一半，却能将剩下的酒保存完好，直到共同饮尽坛中酒。</p>

忍不住落泪，乌洛，我何尝不明白你的意思？</p>

只是我身负仇恨，不雪前耻怎可能安心喝下去这清甜的美酒？</p>

我给乌洛的回信，只有一个字。</p>

希望他能看明白。我不会辜负他，但是我不能让我的母亲白白死去。</p>

久不见太妃，想必她该想我了。</p>

午后闲来无事，我便与烟翠去了常太妃的寝宫。</p>

常太妃正坐在院里望着天边飞过的大雁出神。</p>

那姿态，像极了当年的母亲。</p>

无论母亲在寝宫，还是后来在冷宫，母亲亦总会这样望着天边痴痴出神。</p>

我有一刹那的恍惚，眼前坐着的常太妃就是当年的母亲。</p>

我茫茫然走过去，蹲下身来，“母妃——”</p>

常太妃的手抚上我的手，掌心暖暖的，柔声唤道，“卿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