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掳下袖子，偏过头。</p>

乌洛重新捉过我的手，紧紧攥住，低低出声，“真是个倔强的丫头。”</p>

手被他宽厚的掌心握住，隐隐有些硬，不用说，也知道那是长期习武手握刀剑的结果。</p>

我被他灼灼目光看得无所遁形，只面红耳赤，低声道，“王爷取笑而已。”</p>

抬头迎上乌洛温柔的眼神，只觉心底如五月垂柳拂过一般，软软酥酥。</p>

蓦地眼前闪过梁晋之那暖暖的脸庞，那半阙玉已然归还，只怕那三年之约亦成了空话，那清逸轩昂的大梁男子亦只是心底最深处的影子而已。</p>

我痴痴望上乌洛的脸庞，内心涌起一阵仓皇，看着眼前这能决定我生死的异国男子，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厌恶、害怕和抗拒，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p>

几番生死挣扎，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去，父皇的抛弃、母亲的故去、灵儿一家的家破人亡，梁晋之如渺渺黄鹤，只剩下的杜兰和秋秋，却也不曾在一起。</p>

我再也忍不住，心底涌起一阵酸楚，伏在乌洛肩头，哽声道，“我是不是不祥之人，那么多的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苟活到现在，却不曾安宁过，我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p>

乌洛只紧紧搂住我，用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许久道，“那个孩子她很好。”</p>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王爷是说，秋秋她还活的好好的？杜兰也还在？”</p>

他点点头，轻轻吻上我的额头，气息温暖，“本王已让那女人带着那孩子回大梁了。”</p>

我一惊，挣开他的怀抱，脱口而出，“回大梁？”</p>

他只道，“那孩子不适应漠北的风沙。”</p>

我心头的惊喜从天直降，，“秋秋，可有危险？”</p>

乌洛淡淡道，</p>

“已被医好，往后，就看她的造化了。”</p>

我退后几步，颓然转身，心里一阵刺痛，灵儿，我到底是辜负了你。</p>

我霍然转身， “为什么！为什么！”</p>

“为什么你要伤害大梁的百姓，为什么你要将我带到这里，为什么将秋秋送给别人？你可知道，那孩子，她的母亲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我，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我却辜负了她的母亲，没有照顾好她。”话到最后，语音颤抖，掩面而泣。</p>

良久，身后淡淡出声，“你既未生养，怎适宜带那孩子？”</p>

一句话直噎得我脸涨红。</p>

我狠狠瞪他，顶了回去，“王爷亦未生养，又怎知我不适宜带那孩子。”</p>

他一怔，旋即哈哈大笑。</p>

见我怒视他，他收住笑容，正色道，“敢对本王如此无礼的人，恐怕你是第一个了。”</p>

乌洛走过来，“那孩子，有那个女人带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p>

我怔怔看向乌洛，只无声叹气，希望苍天保佑，想来杜兰应该不会亏待秋秋。</p>

总算她们都平安，心底悬着的心事亦有了些许的安慰。</p>

乌洛亦期待看向我。</p>

我擦干脸上的泪痕，端端下拜，“谢王爷。”</p>

乌洛近前扶起我。</p>

“本王政务繁忙，很久没听你抚琴了。今日可否为本王抚上一曲？”</p>

屋里暖暖的，我解开披风系带，来到琴前坐下，调好琴弦，乌洛坐我对面。</p>

“王爷想听什么？”</p>

乌洛略一思索，“本王对大梁名曲甚是欣赏，只多年前大梁皇帝宴请各国使者，在皇宫听过沈贵妃抚过一曲《凤求凰》，多年来那琴音一直在本王心中，却再无从听人弹过如此动听之音。”</p>

我手指一颤，心里亦是一荡，《凤求凰》，在冷宫练习多遍，早已烂熟于心，却从不曾在人前弹起过。</p>

母亲的话亦犹在耳边，“若遇上你的良人，便为其弹奏一曲《凤求凰》”。</p>

眼前的乌洛……</p>

我垂眸微微摇头，心下有些许的黯然，“此曲，母亲虽教过我，我却不曾学会。”</p>

手指抚上琴弦，只一曲《赏秋》。</p>

偶尔抬眸，乌洛斜靠在桌前，双目微闭，脸色平和。</p>

微微叹息，这乌洛，相处时间长了，却也不是那般暴戾，亦不是所谓蛮荒之人的粗鲁，倒似熟谙音律雅人。之前，亦见过乌洛批复折书折，他写汉字亦是一丝不苟，字迹清爽，端端正正，更像女儿家字体。这倒与他精悍的外表不相搭配。</p>

禁不住微微一笑，稍一分神，手指错乱，几个杂乱的音符跳开来，极不协调。</p>

我脸一红，乌洛正诧异看我。</p>

“刚才走神了。”我嗫嚅出声。</p>

乌洛起身，近前，淡淡道，“何以分神？”</p>

我亦起身，“这秋日晴好，王爷何不出去走走？素闻塞北秋日天高气爽，在屋里，岂不浪费大好时光？”</p>

乌洛微一愣，旋即嘴角翘起，眼底亦温柔一片，“此意甚好。”（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