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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拍掌,然後燈光匯聚。
不知從何而來的幾枝射燈照得樹妖的身姿有如身處室外般明亮。
「這是一個,悠久的故事……」
玫瑰一般顏色的嘴唇輕輕的張開,和之前與無頭騎士串通到一起去戲弄雷鳥時完全不一樣,顯得溫婉而柔美的聲音在適時響起的音樂伴奏之下開始在這一所不大的醫館之中迴盪著。
半是說,半是唱的將樹妖的故事訴說出來。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久遠得連時間也不過是剛剛開始流動的過去。從滿目瘡痍的廢墟當中走出來的幸運兒重獲了新生,藉著健康而活力、美麗而強韌的新軀體開始了新的生活、拓展著自己的視野。」
說著、唱著,樹妖開始緩緩的扭動自己的身體,像是楊柳樹一樣搖曳生姿的長髮以及枝葉跟隨著她的腰肢晃動、激起了一層層翠綠的波浪。
「天空、陸上、海洋、地下……名為魔物的新物種在時間再次流動的第一天朝著數不清的新領域邁步,將過去那灰暗而絕望的日子拋諸腦後。」
懷念的神色在樹妖的面上浮現,彷彿那充滿著朝氣的一天還在眼前。
「在大部份魔物們昂首闊步、向著新世界進發的同時,一部份身心都已經疲累得沒有辦法再次前行的魔物選擇了相對安定的生活,默默的、靜態的生活……」
樹妖身體的擺動在一瞬間停止,只餘下髮梢還有少量垂落的樹枝還在隨著慣性搖擺。
「漫長的時間過去,花花世界以及昔日同伴精彩多變的生活慢慢地、漸漸地、一點點地引起了早就沈寂多年的心靈的注意。如同無風的湖面一樣平靜的內心在不知不覺間被悄悄地掀起了波瀾。」
佇立著,彷彿一棵真正的樹木一樣的樹妖,渾身上下就只有一張嘴還在活動著。表情也好、動作也好,全都被省略,單純地開始往聲音之中混入了哀傷的情感。
「想去看看那清澈的海洋、想要踏足那險要的崇山峻嶺、想要漫步於那銀裝素裹的雪原。然而,我們的身體卻早已深深地紮根於自己身處的大地之上,無法輕易的離開……」
先是變得激動,然後又再一次歸於沈寂,歌聲、樂聲一起逐漸的變細,直到消失。雖然悄然無聲,但是樹妖的不甘與後悔卻早已顯露無遺。
「只是身受太多的恩惠的我們本來就沒有埋怨的資格,那就……只能夠靠我們自己的手去努力了!!」
靜默沒有維持上多久,樹妖很快就再一次開腔。
不過聽了樹妖在自說自話了這麼久,現在更是開始了滔滔不絕地在講述自己的樹妖輕量化研究計劃,尚恩終於忍不住,拿翅膀捅了捅為了方便取笑她而來到了她旁邊的凱爾。
「那個……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嗎?」面對著好像有什麼機關被開啟了一樣,除了自己在唱著之外還長出了大量的枝葉組成了一支除了管樂都應有盡有的樂團作配合的薩麗,尚恩有些猶豫的問。「我的意思是,她腦子沒有問題嗎?」
「這個嘛……嚴格來說,據說樹妖到底有沒有腦子在學術界之中都仍然是個迷,畢竟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聽說過有哪只樹妖曾經參加進激烈得連腦子也會被打出來的衝突之中,畢竟是樹嘛。」凱爾在聽到了尚恩的提問之後試圖對她作出糾正。「再說平日也不會有哪只魔物閒來無事就給別的魔物來一次解剖的。所以說,到底樹妖們有沒有內臟或者乾脆就是一塊實心的木頭,至今都仍然未有定論。」
「至於她是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這個問題嘛……是的,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自我中心得很,只要對某件事提起了興趣就會一直窮追猛打直到得出成果為止。」杜拉罕騎士帶著一個不知道該說是在生氣還是在苦笑的表情,無奈地說。
「而她現在的目標就是……讓樹妖們可以擺脫根鬚的限制,隨意的自由行動,吧?」尚恩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麼線索似的。「那麼說……」
「答對了。正是因為這樣,目前這只傢伙對於像是我這一種能夠讓身體的某些部份被拆卸下來之後還能夠活動自如的魔物以及使用著和樹妖不一樣的活動方式的魔物都有非同一般的興趣。而我和那個傢伙的孽緣也是由此而生的。」杜拉罕騎士肯定了尚恩的猜測,並且說出了剛才兩只的行為並不是純粹的在作弄尚恩的事實。「第一次見面就突然的把我的腦袋搶去,要不是我及時反應過來,恐怕都被她來了一次開顱手術了。」
聽著凱爾那讓魔物哭笑不得的解說之後,尚恩也算是大致上的明白了為什麼凱爾會說薩麗是一只奇怪的傢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