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尚在算计先手,凝神观棋,闷声不语。段誉此时已将心神从王语嫣那里抽了回来,转到了棋局之上。听苏星河发问,上前道:“晚辈先请先生赐教。”说着整了整衣袍下摆,与苏星河相对而坐。段誉此局已然研究多日,了然与胸。深知此局繁复,输赢难料,自己再多想下去,也没有必胜之法。于是大大方方地率先上阵。
段誉刚坐下,却听身后包不同叫道:“怎么又轮到你这书呆子先下……”段誉闻声,转过头来,反问道:“难道包三先生也想要一试身手?”
未等包不同答话,慕容复抬手打断了他,对段誉道:“这位兄弟请了。包三哥他就是这脾性,还望勿怪。”慕容复自然知道包不同的意思,是想叫自己先下,莫教这人抢了自己风头,拔得头筹。但他自己此时尚未看透局势,自然不想与段誉抢先。再说,慕容复更知道,要破这种所谓“珍珑棋局”,光是看清盘面仍是不够。摆下棋局之人的应手,乃是经地精心设计,必有极巧妙的后招。贸然破局,反是容易受其所制。倒不如让眼前之人,替自己先探一探路,摸清“聪辩先生”的底细,自己再作打算不迟。
段誉见包不同不再多言,便又回过身去。苏星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段誉先下。段誉手边,摆着一盒白色的水晶棋子,自是执白而行。段誉捻起一枚棋子,也不犹豫,直接落在两块白棋之间,以守为攻。苏星河似乎早已料到,不动声色地还了一子。
东方胜等人也都围到棋盘边,看二人对奕。段誉和苏星河各下了三子,阿紫忽然扯了扯东方胜的衣袖道:“师父大哥,你看段木头他下得怎么样?我不大明白呢。”
东方胜闻言不禁苦笑,阿紫她看不明白,自己又何尝懂了?这小丫头可算是问错了人。不过自己从来也没说过会下棋,为何别人都觉得他应是棋力不俗呢?也当真奇怪。只向阿紫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东方胜这倒不是怕阿紫说话打搅了下棋之人,而是他正要作弊,分心不暇。当下运起内功,束声成线,嘴唇轻动,传声入段誉耳中,道:“三弟。我观此局,似有古怪。白棋虽有胜机,但奈何已无转寰之地。如此下去,只有功亏一匮。除非自杀一块,或可败中求胜。”
众人皆围在棋盘四边,可算是口耳相闻。东方胜竟然能只让段誉一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内力显然是更见精纯。棋盘前段誉猛然听得东方胜对自己耳语,微微一惊。不过东方胜的这本事,他倒也不是第一回见识,表面上也没有什么反应,未被旁人察觉。
“自杀一块?”这话倒是让段誉心中翻腾不已。其实北宋之时,下围棋便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不准自断其气。明显的自杀之棋,在当时的对奕当中,是没有人下的。若是别人叫段誉自杀一块白棋,定被段誉当成是无知之言,不去采信。但东方胜在段誉心中的地位却是极高。“二哥说要自杀一块白棋,必有其道理。虽然不合规则,但此时也不是对奕,倒也无妨。反正这‘珍珑棋局’,本就不讲公平二字。”当下就在盘面上细细观察起来,究竟何处可有作为。
一旁的慕容复却轻轻“咦”了一声。在他看来,段誉的下一子,应该是极为明白,没什么需要考虑。可他却偏偏犹豫了半晌,迟迟不肯落子。苏星河也淡淡看了段誉一眼,不置可否,静待他的下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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