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胜品了口杯中普洱,道:“段伯父,晚辈倒是认为,高升泰犯上作乱,确是大逆不道,但他死前之言,却不无道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保定帝缓缓立起,背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大理国小民寡,国内部族又是一盘散沙,难以真正驾驭,勤修武备必劳民伤财,非无心,实无力也。四面虽有强敌环伺,却又能如何?幸而有大江天险阻隔,否则早为外人所侵。”
东方胜这才了解段氏并非耽于佛事而误国,实是有其苦衷。当下低头累索,脑中灵光猛然一现,道:“伯父为何不向大宋北面而称臣?”
保定帝闻言心中怒起,回身厉声断喝道:“你说什么?!”话一出口,才想起身后之人乃是他段氏救命恩人,自己语气太过严厉。这也就是东方胜,若是换了别人,虽说不一定是杀头之罪,但推出去廷杖三十,估计也是跑不掉的。朱丹臣在门外守着,听了东方胜的言语,也是一阵阵冒虚汗,好在他也非第一次听到东方胜“胡言乱语”,略有心理准备,心中不由暗道:“这位公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想到如此言语边上侍卫听得多了,也是不妙,便悄悄将书房周围侍卫调开,在外院墙边远远守着御书房。反正有东方胜在,还怕有刺客不成?
保定帝略调整了一下,启声问道:“贤侄如此岂不是让我将祖宗基业拱手送人?”
东方胜微微一笑,摇头道:“似乎中原历朝历代都喜欢以天朝上国自居。将‘四夷来朝’看得十分之重。晚辈说的‘北面称臣’,只不过是名义上从属而已。段伯父不必担心。”
保定帝细细思量一会,又问道:“贤侄可以保证宋国不会凭此用强,豪夺大理?”
东方胜答道:“世事无绝对,晚辈亦无可保证。只是眼下宋国为北方大辽所迫,汴梁以北空无可守,西北又有西夏党项人为患,若是真想强占大理,恐怕也是有心无力。而且,吐蕃与大越,也是宋国背后芒刺。”
保定帝听完,点头叹道:“贤侄所言,确有道理。……嗯,此事容我与诸大臣再作商议。”这从属一事,兹事体大,当然是不是如此草率,单凭东方胜一言可决。其实此法大理群臣当中倒也未必没有人能想到,只是与东方胜所站位置不同,第一不敢细想,第二也不敢说罢了。
东方胜道:“晚辈不过是信口之言,此事自是由段伯父仔细决断。”看着保定帝尚有政务有待处理,东方胜也不久留,便要起身告辞。保定帝相送,一边道:“贤侄在大理定要多留些时日,好让誉儿他一进地主之宜。贤侄此次于我段家有救命之恩,我定要好好回报。”
东方胜道:“多谢伯父美意,只是晚辈尚有约在身,怕是不日便要离开大理。伯父放心,晚辈一有闲暇,便会回来。大理风景如画,也是让我留连不已。至于回报,伯父未要再提,三弟、大哥与我三人情同手足,何来个谢字?”
保定帝闻言,也不再多言。其实东方胜倒不是对保定帝的“回报”毫不动心。段家执掌大理多年,出手怎会小器?自己也不必替他节省。只是怕到时再封他的大理的什么官爵,便要令他头痛了。而且,萧峰前几日也是婉拒了段家的答谢,自己又如何能收得下去?不过,阿紫这个小财迷怕又要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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