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立的尸体就像立起的香火，是属于河伯的，捞了就是得罪河伯，谁敢去啊。”</p>

河岸边，李同叉腰摇头。</p>

“河伯不是神祇吗，神祇的作用是庇护一方才对呀。”</p>

牛卿之十分不解，“如今百姓孩子尸体在水里，还不给捞？”</p>

这时，姚望指着上游河岸，插了句嘴：“那边来的就是孩子爹娘吗？”</p>

牛卿之二人闻言侧头看去，有一群人向他们这边跑来，男女老少都有。</p>

“确实是雇主，两家雇主都来了。”</p>

李同仔细打量片刻后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又要挨骂了。”</p>

挨骂，被年近半百的汉子说得理所当然，为了生活他当起捞尸人，也习惯了被人辱骂。</p>

当家属们到来与之交谈后，也果不其然如李同所料。</p>

孩子被捞起来的那家人感谢都未说完，就又向着自家娃儿尸体处跑去。</p>

现场就只留下没见到孩子的另一家雇主。</p>

一位岣嵝老妇扯着李同衣服：“我乖孙儿呢？我乖孙儿呢？我乖孙儿呢？”</p>

李同抿着厚厚的嘴唇，却只是摇头，嘴角的法令纹便显得很深很深。</p>

深到岁月蹉跎在他脸上格外明显，深到雇主一家陷入绝望。</p>

岣嵝老妇用尽全身力气拉扯李同的衣袖，泪眼婆娑，嘴巴不断翻动，却已经听不出她要表达什么。</p>

孩子娘亲向着湍急河水奔去，没有停步迹象。</p>

姚望眼疾手快，伸出右手将想要寻死的年轻妇人手臂抓住。</p>

妇人下意识挣脱，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当他对上姚望眼眸时，又不知为何闭上嘴巴。</p>

她的相公抓住机会扑了上来，从背后将之抱在怀中，姚望这才松开手掌。</p>

汉子没有哭，只是板着个脸，嘴唇已经咬出鲜血，他刚才已经从李同那边得知孩子尸体位置，也知道为何没捞。</p>

对于这片天地的百姓来说，不管是仙人还是神祇，都是高高在上，且需要顶礼膜拜不可冒犯的存在。</p>

所以，汉子对李同说着理解，对自家娘子说着宽慰之言。</p>

他是一家之主，这个时候谁都能倒下，但他不可以。</p>

这条本来象征着生机的河岸边，姚望三人默不作声，气氛严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