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阳和秦忠不能跟主子一同吃饭,找旁边别人拼桌去了,留下朱允熥和那位食客一桌。</p>
这时朱允熥才看清楚那食客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唇红齿白,相貌俊朗,气度不凡,眉宇间有股子倔强之气,绝非个普通人。</p>
等上菜时,两人便闲聊一番。</p>
“刚刚我那小厮请兄台换桌,实在是太过失礼,还请兄台谅解。”</p>
那人微微点头,犹带着一丝愤懑。</p>
“他要是好言恳求,我也不会发火,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还好兄台知书达礼,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下台。”</p>
朱允熥看得出刚刚那人态度大变源于秦舞阳想塞给他宝钞,接着说。</p>
“我家不是官府的人,只不过做生意,不得已收了官府付的宝钞,宝钞不大好用,所以想法设法花出去。”</p>
这么说,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p>
那人连连点头,叹息好几声。</p>
“谁说不是呢,就连在下家里也被迫收了好些宝钞,都存在家中专用作缴税,平常外面根本用不掉。”</p>
朱允熥在这人衣着仪态上看出乃是有钱人家贵公子,不解为何见秦舞阳亮出宝钞来话也不说起身便走。</p>
“兄台不是应天府的人,听口音也不大像这附近的人,由哪儿来的啊?”</p>
“噢,在下来的地方可远了,在福建福州府,行了一个月才到应天府。”</p>
“兄台来应天府做什么?”</p>
“赶考。”</p>
朱允熥心头一惊,情不自禁想说个六六六,看不出面前居然是举人,自己穿越而来可称得上胸无点墨,跟人家一比难免露怯。</p>
“千里赶考为做官,兄台一看就是个饱读之士,一定可以高中。”</p>
这只是句客套话——</p>
没料到那人却一下来了兴致。</p>
“托兄台洪福,待我中了状元在朝中为官,一定给皇帝谏言,取缔宝钞,这东西实在是太害人,明明标记着一贯,现如今却只能当一百来文用了。它不像金银数量有限,官家想印多少就印多少,只发不收,这样下去,我看这宝钞还要更不值钱,或许有一天完全变成废纸未可知!”</p>
朱允熥有点儿头皮发麻,这是他从未涉猎过的领域,除了知道跟皇爷提这件事必死之外啥也不懂。</p>
“这……皇帝怎么会听!”</p>
“皇帝听不听是他的事,有没有人对他说这是为人臣子的事。”</p>
朱允熥心里怪不是滋味,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皇爷的雅量抱有期待。</p>
非要用一条又一条人命来验证么?</p>
这话自然说不出口,支吾一下,岔开话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