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p>
亚伯拉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发懵,声音在开头的两个字以后就被生生咬断,再是几乎凝成实质的迷茫与恐惧……</p>
再下一秒,他猛的抬起头,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如野兽一样沉重混沌的呼吸,他两步冲上礼拜台,半个身体倾斜到桌面上,紧攥的手指深深嵌入卡戎的肩膀,表情近乎狰狞。</p>
“失踪……”</p>
那对黑色的瞳仁剧烈抖动着,痛苦像火一样烧起来,他浑身都在发抖,从塌陷下去的胸口挤压出嘶哑的哭腔,“不对,不对……这才只过去六年,我回来之前算好了时间……”</p>
他的眼球开始充血:“卡戎,卡戎,你欺骗了我,你跟那个老东西承诺过的事情,我都听见了,我全部知道,明明——”</p>
“格恩。”老牧师只是用一声轻呼便终结了亚伯兰的控诉,然后紧紧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p>
“上主怜悯。”</p>
他一声重叹,温柔覆住那双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将它们轻轻挪到一边,再是轻声细语道,“我早有想过这样的画面,小格恩……或许我现在叫亚伯兰会让你舒服一点,亚伯兰,我和你,还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厄运的降临……”</p>
这时候的亚伯兰已经不再能驳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只能一边抽噎,一边听着老牧师的低语。</p>
“但上主的教诲告知我们:命运是「大河」所编织的潮汐,我们只能追寻它在滩漠上留的痕迹,而非跟随痕迹追捕已消的潮汐。潮汐与痕迹的先后之序,与蜜向下流淌之理类同,是答案而非怀疑,所以,命运才会是最缓慢也是最残酷的一条河流——”</p>
-蜜……</p>
艾伊记得,这是一则准则。</p>
卡戎仍在柔声道:“就如蜜解释的道理:它是如膏血般稠密之物,它遵循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动,同那一样于大河里流淌,它永远向下,永远朝前,永远迟缓,永远平静——同命运般稳固,如蜜糖般甜腻,就是如此……”</p>
「命运」,「稠密」,「膏血」……</p>
艾伊疯狂收集关键词,很快组合成富有意义的信息——</p>
似乎,「大河」司握的准则“蜜”,是一股与“命运”息息相关的力量……它用稠密迟缓的流动,象征命运的伟力对溺水之人的裹行。</p>
另外一边,卡戎把手从亚伯兰肩上移开,长叹着走回礼拜台:“莉莉已经饮下膏蜜,她也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而你,亚伯兰……或许你该试着放下一切。”</p>
“我明白……”</p>
亚伯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干哑。</p>
“让我安静一会。”</p>
极端的情绪爆发以后,气力就会随着渗漏的器皿流淌殆尽,而刚才老牧师的一番话,也似乎将他最后的希望也一并碾碎。</p>
黑发的年轻人蜷缩着瘫软在地,倒在木地板上一动一动,只有胸口还在大幅度起伏,似乎要将周围的空气作为代替,填入心中的空洞。</p>
他先是很小声的哭,而卡戎就真的像一位慈父一样,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在一声一声“或许发泄出来会好些”的轻语中,亚伯兰逐渐泣不成声。</p>
-诶……怎么突然就爷慈孙孝环节了?</p>
刚才的互爆话题呢?还继不继续了……</p>
一边看戏看的正兴起的艾伊,默默歪了一下头,表情怪异。</p>
他总觉得,卡戎的话虽然句句不离亚伯兰……但那道深红的眸光似乎始终指向着自己,眼神晦涩难懂,带给人一种幽森之感。</p>
什么意思,不欢迎我吗?</p>
“我刚才或许不该留在这里。”艾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着脖子轻声道,“来自敦灵的绅士都知道,偷听别人的家务事是项深重的罪恶,不管有意无意,也不管这些话是不是自己跑进我的耳朵里……哎呀!实在是抱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