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要稍微动动手指，便能令他们尸骨无存。</p>
“李暮雨......”望着台上青年，曹鹫的面容急剧扭曲，苍鹰般的瞳仁里写满惊怒，兼有深邃的恨意汩汩溢出。</p>
“你们先歇着！我再研究研究！”李暮雨理都不理曹鹫，径自对同伴们下达指令，而后则盘腿坐回表盘前方。</p>
鹰巢诸人虽遭禁锢，却仍未被彻底消灭，李暮雨根本来不及休息，便再度进入那片玄妙空间。只身立于平面图前，他仔细观摩每个细节，而在一番认真的思考后，也很快搞清了杀阵的构造。</p>
在李暮雨看来，神罚杀阵就像一台机械，以整个圣宫地界为根基，其内部的结构精密且复杂。灵雾区被均切成八份，再加上靠近中心的灵霭区，则共有九片相对独立的区域。</p>
灵雾区与灵霭区的交界处，东西南北各有四座石台，即是杀阵的操作塔。至于此时的李暮雨，因为通过了幻境挑战，则像是获得了临时授权，具备了控制杀阵的能力。</p>
倘若四座石台各有操作员，操作权限大抵会被四等分。</p>
可眼下操作员只有一人，便全由李暮雨说了算了。</p>
「看看这玩意儿怎么用......」</p>
李暮雨略一查探，发现除了灵霭区外，其余八片区域皆有灭杀装置。</p>
换句话说，想要消灭灵霭区的悍匪，恐怕没法直接借助杀阵的力量。</p>
「可惜了......」</p>
李暮雨无奈摇头，旋即开始练习操控，而通过他的意念引导，本已沉寂的能量便再度复苏，部分区块也开始独立运转起来。灵雾区的人们心神初定，眼见周遭天地异芒再现，则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待发现杀阵完全受李暮雨的支配，才慢慢习惯了那些忽明忽灭的光墙。</p>
「往外或者往里呢......」</p>
凭借本能与直觉，李暮雨用意念摸索，很快掌握了区块的分割，以及灭杀装置的预热与冷却方法。待他继续深入探查，发现杀阵止于灵雾区，并未覆盖宽阔的墨冰区。至于光罩内侧的宏伟宫殿，眼下则处于某种封闭状态，料来需要更高的权限才能进入。</p>
李暮雨熟悉杀阵的当口，童奕聪逐渐恢复了精神，而参与挑战的几名高手，也陆陆续续地苏醒了过来。本次杀阵争夺战，有五名联盟成员参与，而除了闯关成功的李暮雨，其余四人的状态则很不对劲。面对同伴的嘘寒问暖，他们表现得有些木讷，也不约而同地缄默不语。谁也没有吐露闯关的细节。</p>
日头渐低，已近黄昏。</p>
青藤掌门人不知疲倦，犹自醉心研究着杀阵。</p>
灵雾区内一片祥和之相，灵霭区内亦无人敢喧嚣。</p>
待到某时某刻，李暮雨伸了个懒腰，终于与杀阵切断联系。双脚踏在台顶东侧，青年遥遥望向灵雾区的同伴，深邃的眼里满是自信的光芒，似是已经彻底洞悉了杀阵的奥秘。</p>
“各位，我整明白了。”李暮雨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p>
“小雨！弄死他们丫！”唐威指向灵霭区，眼中有滚滚炙炎闪烁。</p>
“灵霭区没有灭杀装置，不能直接弄死他们。”李暮雨缓缓摇头，却看不到为难的表情。“杀阵能量有限，可要维持这光墙，十天半个月问题不大，所以咱们干脆这样吧......大部队在墨冰区住下，水井生活区里面就有，吃的没了就去墙外面转转......咱也不用冒险，这帮土匪一直关着，要不了几天就饿死渴死了。”</p>
李暮雨娓娓道来，言语间全无慷慨激昂，却蕴含着莫名的力量。</p>
灵霭区内骚动不止，一众悍匪尽皆惊惶，更有甚者直接瘫倒在地。</p>
灵雾区则被喧哗充斥，振奋的人们大呼同意，便要准备依计行事。</p>
便在这个当口，童奕聪终于缓过劲来，随即将目光投向石台顶端。</p>
“哥，你都看到了什么？”</p>
“......看了几个故事。”</p>
“什么故事？”</p>
“......”</p>
纷乱的嘈杂之中，少年的声音悠远绵长，准确落入李暮雨耳畔。</p>
青藤掌门人闻言一怔，目光出现了片刻恍惚，随后不疾不徐地开口。</p>
待他扭头向下俯瞰，则见童奕聪双拳紧握，单薄的身体竟战栗不止。</p>
“那是幻境，是杀阵虚构出来的考验。”童奕聪朗声开口，以一人之力让场间安静下来，也同样吸引了千百男女的目光。“我经历的幻境有好几幕，身在其中会被屏蔽记忆，所有的感官也都以假乱真。”</p>
童奕聪视线平移，依次望向丁忆、米罡、以及白勋。</p>
三人虽已恢复清醒，可精神却仍旧不振，从始至终绝少开口。</p>
感受着少年的目光，丁忆和米罡恍若无觉，唯有白勋幅度极小地点头。</p>
“我分不清真假，以为那就是现实，估计另外几位也是如此。”见众人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童奕聪的语速稍稍加快。“开始的时候不难，有的考验随便就能过。可后来有个关卡，出现了某些情景，超过了我的承受能力......”</p>
童奕聪竭力控制着情绪，然声音却仍旧颤抖不停。</p>
这番言辞落在众人耳中，则令千百男女相顾愕然。</p>
通过观察失败者的反应，场间诸人先前便有猜测，即杀阵应该能制造幻境，同时还具有精神杀伤力。至于挑战者的受创程度，恐怕不仅取决于意志力，大概还与坚持时间成正比。</p>
童奕聪坚持了四个数字，便被吓得近乎精神失常。</p>
白勋坚持了七个数字，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p>
硬汉丁忆坚持了八个数字，愣是成了痛哭流涕的孩子。</p>
至于坚持了九个数字的米罡，到现在都是两眼发直的状态。</p>
那么李暮雨呢？</p>
撑过了整个考验的他，究竟又看到了什么呢？</p>
“我知道的，那些都是假的。”童奕聪使劲咽了口吐沫，似是在与厌恶的情绪对抗。“不过真的......不太敢去回忆......尤其是那些细节......我挺想给忘了的......但是估计做不到......保不齐回头要做噩梦......”</p>
“小童......”感受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柳琴心疼地搂住童奕聪。</p>
“琴姐，谢谢，我没事儿了。”童奕聪露出感激的笑容，在温暖的怀里靠了片刻，而后轻柔地推开柳琴，昂首朝石台走了几步。“所以，你在幻境里面，到底看见了什么？”</p>
“呵，只是幻境而已......”李暮雨轻笑一声，没有回答童奕聪，随即悠悠然转身，把后脑勺亮给众人。“太阳快下山了，大家先去墨冰区，收拾收拾准备落脚，我就在这儿守着杀阵。”</p>
时近黄昏，落日浑圆，红芒如血。</p>
沐浴着温热的夕阳，李暮雨面朝着西方。</p>
青年的声音平静如潭，表情则无人能够看到。</p>
不算伟岸的身躯阻挡了光耀，晦暗的阴影拉出狭长的直线。</p>
至于灵雾区内的少年，则刚好立于阴影之中。</p>
“咕嘟......”</p>
望着那道孤立的孑影，童奕聪蓦地鼻头泛酸。</p>
李暮雨的反应明明很平淡，他心里却没来由涌起热潮。</p>
往日的记忆如惊涛拍岸，霎时间卷上记忆的沙滩。</p>
两年前的某个夏夜，那人将他带在身后，向一众男女热情宣布，青藤迎来了三名新同伴；细雨淅沥的返程之日，那人将一只麻囊丢给他，随后从他旁边擦肩而过，给他留下一道意味深长的背影；战败被俘的微凉秋夜，他从昏迷中悠悠转醒，便看到那人朝自己草草点头，很快又将目光移向怀里的少女，虽然明显有种重色轻友的味道，但那不算厚实的背影却莫名让人安心；待到去年暮春，在那座破落小寨里，那人站在茵茵绿草之间，怀里抱着白裙少女的遗体，留给他的则是一道摇摇欲坠的背影；在那之后的很多个晚上，每当他到基地外面透气，又总能看见那个背影蹲在岸边，用哗啦啦的河水不停搓洗双手。</p>
那背影如山岳般可靠，有过意气风发的潇洒，同样有过难言的萧索。</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