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后，天空阴沉依旧。</p>
李暮雨负手而立，对面是一众老幼。</p>
尽管得到了治疗，他的状态仍然不佳，似乎只靠一口气强撑。</p>
饶是如此，在赢得较量的当下，已经没人能够阻止他了。</p>
“其实背锅这种事儿，不该你这掌门人来做。”白雨薇莲步轻移，离开木然的俘虏们，迈步走到李暮雨面前。</p>
“本身就是我的提议，怎么也谈不上背锅。”李暮雨两手摊开，朝白雨薇挤出无奈的笑容。</p>
“状态更差了。”白雨薇抬起青葱食指，点在李暮雨的胸口。</p>
“嗯，可能是伤的，也可能是透支了。”李暮雨点了点头。</p>
“再不管它，就该报废了。”白雨薇如是说。</p>
“废就废吧......”李暮雨无所谓地说道。</p>
李暮雨先前便有预感，即他的灵元出了问题，如今听了白雨薇的话，则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可不知是何种原因，他却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对状况的恶化显得无动于衷。</p>
“说起来，暮雨哥，恭喜你赢了。”白雨薇看在眼里，却也没多说什么，转而聊起别的事情，对李暮雨的称呼也随之改变。</p>
“这有啥可恭喜的，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李暮雨露出古怪的表情，下意识拽了拽自己的衣襟。</p>
“你贯彻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就不是好事了。”白雨薇素手轻扬，替李暮雨拭去唇角的血渍。</p>
少女和青年相对而立。</p>
脚下是茵茵的绿草，头顶是昏暗的苍穹。</p>
无论动作还是神态，都很像熟稔的老友。</p>
本应是个相当不协的场景，看上去却没有丝毫违和感。</p>
“雨薇，要不然......”</p>
“不要。”</p>
“......”</p>
“你又开始犹豫了。”</p>
“......嗯。”</p>
“但凡我改个口，或者哪怕都不用改口，只要表现得软弱一些。”似是猜到李暮雨的想法，白雨薇先一步截断话头，径自说了下去。“你都会替我找无数个理由，放弃你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p>
“你既然都知道，怎么就不表示表示呢......”李暮雨哭笑不得，有些不解地偏了偏头。“如果换一个人，跟我说差不多的话，我肯定觉得她活腻了，可我看你明明不像啊......”</p>
“确实，我觉得活着挺好。”白雨薇语调如常，脸上毫无波澜。</p>
“那为啥急着送死呢......”望着少女的表情，李暮雨困惑不已。</p>
“我可没有送死。”白雨薇忽然笑起来，容颜好似濯水白蕊。</p>
“那您的求生欲呢......”李暮雨莫名有些赌气，使劲鼓起腮帮子。</p>
“嘻......”白雨薇伸出四根手指，揪住李暮雨的脸，往两边拽了拽。</p>
李暮雨蓦地泄了气，戏谑之情荡然无存，只剩近乎哀恸的平静。</p>
白雨薇则笑意不减，轻攥住李暮雨的手，温和地摩挲起来。</p>
初一看，像是乖巧的邻家小妹，依赖着风尘仆仆的大哥。</p>
再一看，竟好似慈爱的母亲，宽慰着迷途的离家游子。</p>
“我就觉得吧，只要是个人，就肯定有自己的立场和动机。”李暮雨挠起脑袋，想要缕清繁乱的思绪。“可是雨薇，你是什么立场，心里在渴望什么，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我怎么根本就看不明白呢......”</p>
“我的立场嘛......”听了李暮雨的话，白雨薇沉吟片刻，莫名其妙地展开双臂，两手向上平摊地静止了几秒。“至于渴望嘛......暮雨哥，就一小会儿，给我自己留点儿时间好不好？”</p>
白雨薇视线挪移，转向不远处的一间农房。</p>
李暮雨有些纳闷，却也没刨根究底，稍稍退开一些距离。</p>
少女见状颔首致意，轻盈地走进屋内，将屋门虚掩起来。</p>
同一时刻，青藤诸人也完成准备，随时都可以启程出发。</p>
眼见万事就绪，李暮雨便让大部队开拔，只留部分精锐在小寨待命。</p>
青藤诸人按捺多时，闻言纷纷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踏上归途。</p>
拖着各式辎重，推着丧命同伴的遗体，架着行动不便的伤员。</p>
百余人彼此扶持，踏着潮湿的泥土，开始了自西向东的跋涉。</p>
在这之后，只剩三十余名青藤精锐，以及五六十名老幼病残。</p>
“哥，西边的侦察队，现在就派出去吧。”童奕聪提醒道。</p>
“我也是懵了，刚开始投票的时候，就该派人去侦查的。”李暮雨揉了揉太阳穴，将目光转向聂宸渊和赵霜。“我有点儿迷瞪，后面你俩安排吧，让小童配合你们。”</p>
“咱俩去吧。”</p>
杨恭背好反曲弓，揪了揪言鹳的袖子，却见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就只梗着脖子瞪着李暮雨，宛如一尊面目狰狞的雕塑。望着那双胀满血丝的眼睛，杨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径自带人奔向西部山峦。</p>
“......陪我走走？”</p>
“......嗯，好。”</p>
聂宸渊站在不远处，望着悲伤漫溢的柳琴，沉吟片刻后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轻声发问。柳琴几度欲言又止，瞅了眼呆若木鸡的韩晴，瞥了眼唉声叹气的费水，随后搂住了聂宸渊的胳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