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说好了,咱俩去看候鸟。”</p>
“......”</p>
“外面......”</p>
“怕什么,我都不怕。再说了,咱们的三位朋友,可没那么不长眼......”</p>
“......”</p>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p>
“有点儿害怕......”</p>
“嗯,我也有点儿。”</p>
“都是我不好......”</p>
“不关你的事儿。”</p>
“怎么不关我事儿......”</p>
“好吧,算你有一半儿功劳。”</p>
“哈......”</p>
“......”</p>
“你说......咱们还能回家么......”</p>
“那当然了,咱们还得带孩子去看候鸟呐。”</p>
“那如果......我都要生了......咱还没出去......可怎么办呀......”</p>
“那就我来接生。”</p>
“......”</p>
往事一幕幕浮现,形如缕缕坠星。</p>
雨水滴答流淌,自马南归眼角滑落。</p>
不,今夜根本就没有雨,那是他自己的泪水。</p>
“隗迷......亲爱的......”</p>
马南归凄切地哭了起来,真正的泪如雨下。</p>
......</p>
夜色更深了。</p>
马南归却仿佛无知无觉,就这样直挺挺躺在地上。</p>
他的灵魂裂成两半。</p>
一半随爱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另外一半留在体内渐渐枯萎。</p>
肝肠寸断的哀恸将他彻底淹没。</p>
遥想身陷泠雨之前,他住在西海省桑田市,曾经是一名资深入殓师。在烈阳洲的本土文化里,殡葬业的地位自古都很特殊,有人说它是一份流油的肥差,也有人说它是犯忌讳的腌臜活。有内务部官员评价说,殡葬行业就像是围城,在外面的人不想进去,在里面的人不想出来。可无论人们如何解读,殡葬工作者们的生活状态却总是相似的。</p>
享受着不菲的收入,也被主流社会排斥。</p>
不和逝者家属说再见,不主动和别人握手,这是行规。</p>
日复一日两点一线,白天上班晚上回家,这是日常。</p>
每天闻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守着火化炉听着哀乐,这是工作。</p>
枯燥的工作内容,单调的起居环境,几乎没有社交活动。</p>
社会的排斥,亲人的不解,朋友的疏远。</p>
就连找对象都基本只能“内部消化”。</p>
这是生活。</p>
作为殡葬从业者,马南归过着这样的生活,而他性格内向不善交流,在工作中固然兢兢业业,私底下却没有什么朋友。退休的父母住在乡下,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所以每当下班回家以后,便只有自家养的狗能与之作伴。</p>
遥想数年之前,马南归作为捐助者,曾与一个小几岁的贫困生走得很近。可在结束学业以后,那个学生离开了桑田市,两人见面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待到去年初夏,那条老迈的土狗寿终正寝,他也终于再度回归了孤独。</p>
身边的人越少,就越不爱与人交往。</p>
越不爱与人交往,身边的人就会越少。</p>
马南归深陷恶性循环,始终无法拓宽交际面,于独孤的泥潭里越陷越深。眼看着到了适婚年龄,他便寻思去参加相亲活动,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对象,那便干脆破罐破摔地孤老终生。</p>
很长一段时间里,马南归都是这样想的。</p>
孰料一朝身陷泠雨,生活就此完全改变。</p>
他开始颠沛流离,却也因此认识了隗迷。</p>
隗迷曾是会所招待,拥有令人垂涎的姿色,实属恋爱界的抢手资源。倘若身在国内,两人想必难有太多交集,可身处危机四伏的泠雨,他却与她谱写了精彩的故事。</p>
在苦难的滋养下,两人的命运紧紧相连。</p>
他享受了从未品尝过的滋味,得到了原本无法企及的幸福。</p>
待到浓情蜜意之时,甚至意外孕育了子嗣。</p>
横亘于眼前的,依旧是荆棘满布的道路。</p>
可在遥远的道路尽头,绚烂的未来画卷却在徐徐展开。</p>
马南归曾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p>
可就在不久之前,隗迷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p>
他还没有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