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一日之计(2 / 2)

永禄十二年,趁信长率领清洲军主力返回美浓之时,三好三人众与龙兴等人共谋袭击义昭居住的寺城。信长在大雪中堪称神速的行军,仅用两天援军就抵达京都,当时从岐阜到京都至少需历时三天。而在信长抵达前,由于妹夫长政的援军与光秀的奋战击退了三好与龙兴一伙。呼应三好军的春景于高槻城遭信长进攻。春景投降后,信长不再原谅其背叛而处刑之。同一天,信长命堺市交出两万贯的矢钱作为军费,要求商人们服从他。此动作让堺会合众的商人从原先仰赖三好三人众抵抗信长,在三好三人众为清洲军击退后,改而臣服于信长。如此一来,信长成功地扩大于畿内的势力。</p>

此后,义继与久秀终于认识到最大的威胁却是来自信长,元龙二年二月,久秀反叛信长,与三好三人众达成了和解,表面上看义继保持中立,实质上他却一直与久秀联合行动,一起致力于恢复畿内势力。甚至与久秀联手围攻有乐姐姐阿犬丈夫昭元的领地,三好三人众也加入对昭元的攻击。这一段时期正逢信玄上洛取得了巨大进展,义昭由此公然起兵反抗信长,并得到了三好义继的支持。究其原因,义继当年救援义昭已使两人结下了深厚情谊,而义昭此后也用尽办法笼络义继,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义继作后妻。一向以个人好恶决定立场的义继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义昭一方。此时三好三人众也出现在支持义昭的队伍中,可以说这是三好家内近十年来头一次真正的联合对敌,也许义继已把这次支持义昭看成了三好家再度兴盛的契机。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四月信玄于上洛途中去世,同月信长包围了义昭的居城,义昭显得不堪一击,交出人质后与信长讲和。七月再战,义昭再次兵败,逃入义继居住的若江城,八月二日信长军攻击淀城,三好三人众中的岩成友通战死。</p>

这个人死了很多次,不知哪一次才是真的死了。他的茶艺也很好,曾在清水寺我面前露过一手。</p>

据说那天在清洲铁骑兵临城下的前夕,三好义继拜别义昭,让人护送义昭逃出城外之时,义继郑重行礼,说道:“我的人生之路就到此为止了,往后还望将军保重。”义昭垂泪作别,叹道:“可我一直都在逃,不知这逃亡的命运还能推着我逃到几时?”</p>

义昭离开若江城逃往纪伊,清洲大将信盛与光秀攻击若江,遭到义继的顽强抵抗。在此关头若江的三家老联手杀死被义继委以守城重任的金山骏河守,而后又打开城门引入信盛军,其余各部清洲军纷纷杀入城内,最终包围了天守阁。在此情势之下三好义继已经完全绝望,叹息:“对世间的忧虑到此为止。”随即亲手杀死妻妾子女,在最后时刻他终于展现出“十河之子”的武勇,持鎗击杀涌来的清洲军,亲手刺死多名敌军,最后终因体力不继而以鎗头自刎,结束了游移反覆的短暂一生,年仅二十二岁,多位家臣一同殉死。至此三好家的正统嫡流断绝。</p>

他的命运,自从与我家的大膳大夫信玄互通书信暗结密约之时起,就彻底改写了。加入了包围信长、甚至直接对抗信长,命运变得不可逆转。然而信玄病逝后,信长随即猛烈反击,室町幕府灭亡,义继开始公开出面保护义昭,并为此而死,用生命履行了三好家族世代对将军的侍奉至死不渝之誓诺。</p>

在世人看来,可悲的是义继半生基本上都站在久秀的一边,跟从久秀在三好三人众与信长之间反覆,然而到最后关头,久秀却背叛了义继,早就私下献地献宝投向了信长。这一次他没拉上义继,其原因不难猜测,不外乎是要把背叛信长的罪名全推到义继身上。有人说可悲的义继到死也只不过是久秀手中的一个玩偶而已。这样一个年少无知的主公,和三好三人众、久秀这样横暴的家臣,足以使一度称霸畿内的三好家族,在十年之内坠入不可挽回的深渊。而义继与三好三人众最后时刻的奋战,只是三好家武士精神所绽放的昙花而已。</p>

然而我忘不掉那天在清水寺,看到年轻的义继与久秀相觑间的会心微笑,即便那是多么的不经意,总让我后来觉得义继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或怎么看他。</p>

从小女儿家的心思想来,或许他也和我差不多,觉得跟谁在一起更舒服些,就喜欢在谁身边,跟他在一起。</p>

记得那天我和自己暗暗喜欢的男人一起漫步,拿着零食边吃边走在长街上,既揣着说不出的窃喜,心里更感到无比的安宁与满足。从来没有忘记那一天,我们浑然未觉身后汇集了越来越多跟随簇拥而至的人,只觉那条街很短。</p>

回来后我听说,信长集结大军攻击胜龙寺城,打出铺天盖地“永乐通宝”大旗,威震四方。</p>

他从那条街上洛,直入皇廷。见到信长前往京都的雷霆万钧般上洛行动,执中枢牛耳的三好义继、久秀等人了解到信长的实力而臣服,其它隶属于三好三人众的势力多数逃亡,剩余的也纷纷投降信长。至此,从三好长庆以来,当权的三好家族面临信长闪电般迅速的上洛仅半个月就垮台,信长拥立义昭为将军。义昭劝信长担任副将军之位,信长看透了将军家的盘算并谢绝之。义昭遂有自立之心,要抛弃信长,不料被信长和整个时代抛弃。</p>

按照当时将军家的惯例,未能获得继嗣地位的将军之子都要出家,义辉的同胞弟弟义昭早年被送入佛门,入兴福寺一乘院出家,取名觉庆。本来他一生应该是在僧院中度过,不料永禄八年,觉庆法师的兄长十三代将军义辉遭刺杀,义辉的堂兄义荣在三好三人众和久秀拥立下占据了将军之位。对于义荣而言,义辉亲弟弟觉庆的存在显然是一种无形的威胁。当觉庆的弟弟鹿苑院院主周暠被谋杀后,觉庆便意识到自己将成为下一个被暗杀的对象,继任鹿苑院院主的弟弟周皓也被久秀诱杀。由于害怕杀害觉庆会引发兴福寺僧众的敌视情绪,久秀没有杀害觉庆,而是将其暂时囚禁在兴福寺。兴福寺僧兵们的中立态度,使觉庆毫无依靠,而义荣这边则为了防止觉庆逃走,派人监视一乘院。就在觉庆山穷水尽,等着受死的时候,前将军义辉的旧臣藤孝向他伸出了援救之手。觉庆在藤孝精心的安排下逃离一乘院,向“越后之龙”谦信、“甲州之虎”信玄、九州豪强贵久与义久父子等各诸侯处分别送出了请求援助的书信,并号召各地的势力支持自己成为将军。</p>

然而只有信长以上洛的行动响应了他的号召。就任将军之后,义昭尊称信长为“御父”,以寻求信长对幕府的支持。此后信长便扩大权力并限制义昭的行为,义昭与信玄、元就、谦信、义景、浅井、本愿寺显如等各方势力联合反制信长,形成对信长的包围;但是都被信长打破。元龟四年信玄病死,对信长的包围趋于瓦解。同年信长举兵将义昭放逐,室町幕府就此灭亡。</p>

晒干的盐腌带鱼绷直如剑,有的干鱼又隐约像刀的形状。这个东西叫咸鱼,不少人爱吃。</p>

堺市卖咸鱼卖得最好的大概是利休他家。招牌是“千家咸鱼”,由于“家”字写的不好,而且显得模糊难辨,有些人念成了“千年咸鱼”。</p>

每天清晨,千利休早早就闻鸡起舞。洗漱完毕,他取出一条又干又硬的咸鱼,绰握在手,捏个剑诀,在晨曦中舞剑。</p>

舞完咸鱼之后,他就抹茶自饮。然后忙他的生意去了。</p>

同属茶艺中人,不同于利休喜爱的抹茶,我师傅情有独寄的却是煎茶。</p>

煎茶法不知起于何时,陆羽《茶经》始有详细记载。在汉唐先后产生了煎茶之道、点茶之道、泡茶之道。据说点茶之道在中原早已消亡,唯有泡茶之道尚存一线生机。唐宋元明,这几样茶艺门道先后传入我们这里。这儿的煎茶之道源于广东潮州的工夫茶,经本地茶人的崇新改易,发扬光大,形成了我们这里的“抹茶道”、“煎茶道”。茶道发源于中土,盛兴于我们这儿。这里的煎茶道保留了中原煎茶之道的精髓,并以此为基础发挥极致。</p>

这里的人们也跟唐代一样,热衷此道。唐朝《封氏闻见记》有这样的记载:“茶道大行,王公朝士无不饮者。”然而流传到我们这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由于诸侯豪族们附庸风雅成癖,更为推波助澜。</p>

室町末期,相对于从前各种由皇室、贵族、武家、文士、僧侣、富人垄断的主流茶会,由平民百姓组办的饮茶活动“云脚茶会”也开始出现,在这些初期的平民茶会中,奈良的“淋汗茶会”非常著名,它采取的草庐式建筑后来成为茶道建筑的典范。在我师傅这里,就是以草庐为茶庐。其尊奉的茶道先哲有唐朝《茶经》的作者茶圣陆羽和在少室山茶仙谷茶仙泉隐居时写下《茶谱》、《七碗茶诗》的唐朝诗人卢仝。</p>

有乐虽然号称利休门徒,不过千家并没把他算进去。利休的不审庵由江岑继承,属于利休正统的嫡脉。</p>

其实有乐之道,似乎更接近于我师傅这一派,而且杂揉了很多其它东西,包括不知哪儿弄进来的东西。他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仿佛与己无关。世俗置否,他也不以为意。自得其乐,这便是有乐流的精神。</p>

他把我领进家里之后,我就常常看不着他影儿,大多数时候不知道去哪里了。</p>

“他会不会是找利休去了?”听闻我探问,藤孝摇头说道,“不好说。”</p>

“不好说,是什么意思啊?”由于我不明白,藤孝啧然道,“说不准。按说他今天应该会去找利休,去的话恒兴大概会跟他一起去,免得他又半路不见了,猴年马月才露面。不过恒兴也不见了,或许有乐去不成也说不定……总之,你别管他,你自己玩你的。我们都习惯他这样了。”</p>

我纳闷地问:“光秀在那边干什么呀?”</p>

“找衣服,”藤孝拿着一簇带枝儿的竹叶遮掩脐下,探头张望道,“他撅着股在院子里伸竹棍儿挑取信正晾在杆子上的衣衫。刚才你从窗子那里看见信正没有?”</p>

“看见了,屋里还有好多书。”我伸着脑袋望了一望,问道,“不知是什么书啊?”</p>

“哦,他胡编的古里古怪故事,没人看的。”藤孝微笑道,“记得书名好像叫‘星河古什么穿越’之类……总之,不知所云。你不要跟信正说话,他会把你说晕,弄乱脑子还是轻的,我儿三斋说信正没事就喜欢钻研琢磨一些古里古怪的名堂,包括崂山术、道家的羽化飞升、仙家的九重天之境各个入口进出寻奥、天外飞槎、奇肱国飞车、玉米和蜜蜂的神秘来历与金星的奇怪关系溯源、天茧等等莫名其妙的东西,结果汇集成书,没人看得懂。”</p>

我听得好奇心难抑,忍不住要去拿一本来翻看,忽听信正在屋里说道:“外边是谁在偷我衣服?光秀大人和幽斋吗?不如进来陪我喝杯清茶,等一下我送你们两件干净的长衫。”</p>

本来我已绕到窗后,探手刚要伸去拿堆陈及窗之书,趋身之际,却被树枝搭衫,此时闻听信正在屋内又说道:“外边还有谁?都请进来罢,好久没人到我这儿作客了。”藤孝与光秀互打手势,不知有没拿到衣衫就溜开了。我一挣身,被树枝勾开了衣襟,只见一人从树后转出,拉我避去树影里边,抬指贴唇,低声说道:“嘘!你衣衫不整,别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露出酥胸多不雅观!”</p>

“啊,我露胸了吗?”我闻言忙要掩胸,那人眼光疯狂而觑,忽有所见,啧然道:“胸脯上有明显的手印,究竟是谁留下的‘咸猪手’痕迹?”</p>

我低头瞧了瞧胸口,红着脸说道:“先前爬出池子之际,似乎昏暗中不知被谁摸了一把,当时忙于躲避你拿来的那个炸鱼之物,也没在意……”眼光疯狂之人冷哼道:“如此大事怎么可以不在意?这分明是‘禄山之爪’,不是一般的‘咸猪手’袭胸这么简单。”</p><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