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交代完后,朱翊钧静坐了一会,才动身去给两宫问安。</p>
这两天绞尽脑汁,思虑一刻不休,身体虽然吃得消,却着实有些耗费精神。</p>
这还是没有着手处理朝政,甚至因为孝期的关系,连下午的骑射也免了。</p>
可即便这样,都让他有些疲累。</p>
也难怪有不少不想上朝的,想做个好人君,不比996轻松多少。</p>
难得散漫放空一会,朱翊钧拒绝了步辇,只在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太监,往陈皇后的寝宫走去。</p>
陈皇后是先帝续娶的正宫,又没有子嗣,被先帝以“无子多病”为由,赶到别宫居住,地处偏僻几乎照比冷宫,可让朱翊钧好走。</p>
不过好在他今日总算是没被拦在殿外。</p>
“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进去。”宫女低眉顺眼,在前引路。</p>
朱翊钧点了点头,跟在身后。</p>
这位陈皇后当真是个可怜人,正宫出身,却不得宠。</p>
嗣君即将登基,又不是自己亲儿子。</p>
太监宫女都去李贵妃那里阿谀,几乎没什么人来陈皇后这里烧冷灶。</p>
前身见这位陈皇后的次数也不多,印象中,是个清冷的性子。</p>
“殿下您稍待,奴婢进去禀报。”宫女停在了门外说道。</p>
这处是别宫,殿阁不多,殿内摆饰几乎看不到几件。</p>
朱翊钧四下打量,随意应了一声。</p>
不一会,宫女再度出来,请他进去。</p>
朱翊钧刚进一入内,就看到陈皇后穿着皇后縗服,倚靠在窗边的桌案旁。</p>
陈皇后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姿容极美,气色却不太好,白色的鞠衣,灰领褾襈裾,衬得脸色泛白。</p>
鞠衣前后,织着黑金色的云龙纹,显出一丝高贵的清冷。</p>
陈皇后见朱翊钧进来,看了过来。</p>
朱翊钧当先行礼:“子臣,问母后躬安?”</p>
陈皇后声音如清泉流响,缓缓道:“大行皇帝这一去,我倒真成戏曲里说的哀家了,这宫中,已经是好几日没来人。”</p>
“昨日睡得不是时候,倒是怠慢我儿了。”</p>
朱翊钧也不由起了恻隐之心,他回道:“母后宫中清冷,是孩儿的罪过,日后,孩儿每日来给母后问安。”</p>
陈皇后轻笑一声:“你倒是好孝心,难怪,也只有好孝子,才会梦中都思及大行皇帝。”</p>
“一早我就听说,妹妹四处跟命妇们夸你转了性,一夜之间就懂事了,现在看来,确实像模像样,不错。”</p>
虽然不是生母,但宗法在上,约束力却是只大不小,朱翊钧可不敢含糊。</p>
受了夸奖,自然要谦逊一番:“母后教训得是,孩儿以往确实过于荒慢正业,日后还请母后多多训诫。”</p>
说到此处,他干脆打蛇随棍上:“母后,最近日讲正在学《尚书》,孩儿温习时,发现还有些疑惑之处,可否请母后开解?”</p>
陈皇后跟李氏不一样,她是书香门第。</p>
其父将门出身,科举不第累试。其母是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张文质的孙女。</p>
陈皇后自幼小熟读四书五经,对经典学问,自然也是颇有体悟。</p>
当然,对朱翊钧来说,请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请教这件事。</p>
他帮助过的人,不一定会心怀感激。</p>
相反,帮助过他的人,绝大多数,都会对他抱有好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