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安定县的账本。”
衙门官差取出账本,诚惶诚恐地递给了梁铭。
“嗯,退下吧,把衙门主簿叫过来。”
梁铭吩咐道。
“是大人。”
如今此案牵扯过多人,必须要认真彻查,追究众人责任。
陛下圣旨特别注明,要彻查安定县一定贪腐问题,身为本案主审官,梁铭可不敢怠慢。
更何况犯人是他曾经的眼中钉,梁铭怎么会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
“马大人,请过目。”
梁铭并不翻阅账本,反而是毕恭毕敬地将账本递给另一个男子。
男子锦衣上独特的刀剑标志,告诉了众人他的身份。
千骑司,巡辅司!
所谓巡辅司,相当于钦差大臣,即便是官品不高,其权利也远远高于大多数地方官。
梁铭即便是豫州副使,此刻也是要毕恭毕敬的。
马恒威面相威严,正是当日在衙门前宣读圣旨的千骑司。
本次案件,他表面上是梁铭的协助人,其实众人都清楚,千骑司才是此案真正的主审人。
千骑司的话,基本就是当今皇上的命令。
而此时此刻,大燕女帝陈青云,正默默地坐在门帘后面,暗中旁听梁铭与马恒威调查“江左案”。
她不禁要彻查江左贪污朝廷赈灾粮,还要将背后牵扯的人物,全部都给揪出来。
无论是军事、经济、还是政务上,任何与江左有瓜葛的人,都逃不过调查。
“安定县本年商税银六十万两,珠宝若干,绸缎布料上千匹,粮食十五万石,铁矿、盐矿、兵器……”
马恒威大声朗读账本内容,目的就是为了让门后的陈青云也能听清。
这夸张的数目,让暗处的陈青云感到万分惊讶。
“安定县单单一年的商税银就有六十万两?”
陈青云不敢相信。
要知道朝廷一年的赋税,也就六百多万两。
安定县这么一个地处偏僻的边疆小县,能有如此之多的赋税。
这个数目,甚至不包括农税,以及江左平日里“坑蒙拐骗”来的巨额银两。
“这个江左,贪的不少啊,这个数,足以问斩万次。”梁铭在一旁说道。
“没想到一个小小安定县,能有这种账目,当真吗?”马恒威万分不信。
“回大人,绝对属实。”梁铭又道,“方才本官已经巡视过衙门府库,其中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要想想,江左一个小县令,怎么可能收到这么多金银,很明显就是贪腐而来。”
“嗯……”马恒威默言不语,细细翻阅着账本。
“盗卖官粮,徇私枉法,依本官愚见,立即将江左抄家问斩,无需审问了。”梁铭急不可耐,仿佛江左一死,他就有天大的好处。
马恒威没有回应。
审判江左一事,最后还要听陛下的意思。
而后此刻坐在门后的陈青云,早已经有了抄家江左的想法,但相对于抄家问斩,她更加关心的,是揪出江左背后更大的靠山。
一个小县令,没有足够大的朝廷官员撑腰,绝对不可能这么大胆敛财,目无法纪。
而且,陈青云要搞清楚,那一万石赈灾粮,究竟是怎么落入江左的口袋之中……
“大人,衙门主簿到了。”
这时候,门外衙差道。
“进来吧。”
话语刚落,一个六十岁年纪的老秀才走了进来,跪拜道:“参见二人大人。”
“你们衙门好大的胆,那一万石赈灾粮都竟拿出来卖,你不知道这些粮食,能够救活多少人命吗?你们心中有没有朝廷,有没有天下百姓!”
说话这人,是梁铭梁大人,此人为官之时,常常暗中勾结地主富商,收取贿赂,鱼肉百姓,只是伪装得当,至今未被皇上以及千骑司发现。
如今这些“为天下百姓”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颇有几分讽刺。
“两位大人误会了。”主簿跪着,道:“朝廷那些赈灾粮,都不是给人吃的?”
“大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大人叱喝道。
“非也非也,小人意思是,我们安定县百姓以及各县灾民,吃的都不是赈灾粮。”主簿连忙解释。
“不吃赈灾粮,那你们吃什么?”
“咱们老百姓,吃的都是江大人从江南各州购入的粮食。”
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就连城外以工代赈的灾民,吃的都是白面馒头。
陈青云的内心,开始略有些动摇。
但若不杀江左,日后怎么能够震慑人心。
倘若个个州县官员,都如此欺上瞒下,盗卖赈灾粮食,这天下还有王法可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