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从程南松的反应里品出端倪。
如果国家那边已经给她安排好职位,这一路上程南松肯定会告诉她。
但两人聊了一路,程南松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事。看来这个什么副部长的职位,应该是经济部长谢铢自己瞎封的。
目的……应该是想把她忽悠上经济部的船。
衡玉忍不住向系统感慨:“果然,金子在哪里都会闪闪发光,你看我这才刚回国,就有机会成为一部副部长。”
系统:【这其实是钞能力的魅力】
那百万美金一摆出来,就是两个字——豪横!
钞能力的魅力不就等同于她的魅力吗?
经济部长谢铢肯定是看出来她的赚钱潜力,拥有了她,想赚钱不是件难事。
与系统的交流只发生在眨眼间,衡玉看向谢铢,笑容温和:“谢部长实在是太抬爱了。”
谢铢摆手,欸了一声,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这人最喜欢做实事的年轻人。你刚回国不知道,我惜才爱才的名声,在整个北平城里,那是……”他举起右手,狠狠竖了个大拇指,“懂了吧。”
衡玉下意识扫了眼程南松。
站在旁边的程南松嘴角微抽:谢铢部长是不是惜才爱才他不知道,但是谢铢铁公鸡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北平城。大家私底下都说难怪他能当上经济部长,‘锱铢必较’的能力与他的名字完全吻合。
注意到程南松那满脸的吐槽,衡玉懂了。
她自己就是忽悠的行家,自然知道谢铢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甚至可以反着听。
谢铢顺着衡玉的目光看过去,一见程南松那表情,他的脸色就郁闷起来。
但谢铢是谁啊,他心理素质那叫一个强悍。
他笑着招呼衡玉:“外面太阳这么大,来来来,衡玉啊,你进屋喝口水。”表现得非常亲切温和。
衡玉率先走进去。
程南松就要跟着进去,但他刚走两步,就被谢铢悄悄瞪了两眼:好家伙,你可不许给老子拖后腿。
程南松抬手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从外面看,整个四合院很普通。
走进屋子里看,就不只是普通了,而是简陋。
屋子的空间很宽敞,墙角位置摆着一张行军床,应该是给谢铢平常午休用的。床角位置有个书柜,上面的书全都是各国的经济学著作。
进门的右手边摆着书桌和几张椅子,这是谢铢办公的地方。电话、资料和热水壶等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摆在桌子上,所以显得有几分杂乱。
除了这几样必要的家具外,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了,简陋得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一国部长的办公地点。
“来来来,就坐椅子上。”谢铢指着椅子,请衡玉和程南松坐下。
他走到桌边,取出三个干净的搪瓷杯,打开热水壶往里面倒水:“先喝些水。”
衡玉接过搪瓷杯:“多谢谢部长。”
水是刚从热水房里接来的,所以比较烫,暂时喝不了,衡玉捧着搪瓷杯,慢慢等水放凉。
谢铢捧着同款搪瓷杯,坐到衡玉对面,先打起感情牌:“衡玉,你今年才二十三四岁对吧,年轻啊。你这个年纪,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也别喊谢部长那么生疏,就喊我一声谢叔,你觉得怎么样?”
“实不相瞒,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唯一的亲人现在留在国外,但是你这孩子不要觉得孤单,等你进了经济部,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正好我出门时,你婶说今天要给我包饺子吃,你在国外肯定很多年没吃过饺子了吧,今晚你就来叔家,尝尝团圆的滋味。”
这感情牌一出,程南松寻思得是王炸了。
大家以前都觉得谢铢是个粗人,没想到这抢起人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衡玉也很诧异。
她能清楚分辨出真心和假意,正因为辨别出谢铢话中的诚恳,衡玉才觉得有些动容。
她知道自己赚了百万美钞的能力,可以打动很多部门的领导人,但是这种打动,她只以为是能力上的看重。
“谢部……谢叔。”衡玉改了口,“谢叔你太热情了。”
谢铢哈哈一笑,从刚刚那种煽情状态里脱离出来。
他有些得瑟:“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抢手,后勤部那帮龟孙子跟我吵了整整五天,五天啊!他们不用干活我还要干活呢!打感情牌多好,打感情牌就能有人情分。”
顿了顿,谢铢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困惑,他解释道:“你也别觉得叔我是单纯看重你的能力,我是敬佩你啊。”
“你们每个留学生都了不起,你是了不起中的了不起。”他狠狠朝衡玉竖了个大拇指。
这么个年轻姑娘,和自己唯一的亲人分别开,毅然决然回国,还为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谢铢对此非常敬佩。
而且她还那么年轻,只要他们悉心培养,她肯定能成长得更厉害。
在他们老之后,就不用担心这个国家后继无人咯。
认真夸完衡玉,谢铢又再次恢复了得瑟模样:“称呼的事解决了,叔来跟你说下加入我们经济部能取得什么好的待遇啊。”
“首先,经济部,钱袋子。加入了经济部,你在整个北平城的人缘绝对会好上加好。而且经济部的待遇好啊,可以说是各部门里待遇最好的一个部门了。”
衡玉听得想笑。
这个话,她信!
哪个部门的人能和钱袋子过不去?
哦,也是有的,比如后勤部。后勤部有物资。
“其次,你也知道国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工业衰败、农业凋敝,整个国家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要不是领导在收下你的捐赠后,送了一部分过来给我,我能耐再大,也得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加入经济部,恢复华国的经济生产,增加华国的经济总量,提高华国的经济质量,让一切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还有比这更令人心潮澎湃的事情吗!”
说着说着,谢铢激动得一拍桌面,放在桌子上的搪瓷杯震了两下,里面的水有些飞溅出来,落到他的手背上。
他却全然顾不得了,就这么满眼放光地看着衡玉,等着她接下自己的橄榄枝。
对上谢铢的视线,衡玉心下一叹。
平常都是她站在忽悠的角色上,努力将别人忽悠上贼船。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忽悠。
但不得不说,谢铢这番话太具有感染力了。
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这就是她想做的。
衡玉唇角微张,刚想开口说话,外面突然传来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女人的急切声音从外面飘出来。
“好你个谢铢,居然收买了程南松,让程南松先带衡玉来参观你这个破地方!”
这句话说完,女人才出现在屋内。
她长发盘起,穿着蓝色的朴素衣服,看上去大概四十岁上下,整个人打扮得非常干练,一看就是个快言快语的厉害人物。
不知道是不是衡玉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女人有几分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般。
谢铢一看到这个女人就头疼起来。
他这正忽悠到关键时刻,这姑奶奶怎么就过来了?
她不会放了眼线在他们经济部门口吧。
果然,后勤部部长许秋寒冷冷一笑,爽快承认道:“你猜得没错,我特意让人盯着你们经济部,就是怕你捷足先登了。结果你这家伙不出我所料,暗地里给我使阴招。”
指责完谢铢,许秋寒看向坐在角落里的衡玉,那冰冷神情瞬间软化。
“你就是衡玉吧,好孩子,来,让许姨仔细看看你。你还记得许姨吗,你上小学的时候,跟你妈妈回绍兴老家探亲,因为你家的老宅有些年久失修,那时候你和你妈妈是住在许姨家里的。”
许秋寒说得那么明确,衡玉很快就从记忆里翻找出这段往事。
她连忙起身,走去向许秋寒问好。
许秋寒是她妈妈的闺中密友,以前她父母还在人世时,两家人时常保持着联系。
许秋寒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这孩子跟你妈妈长得越来越像了。如果她和你爸爸九泉之下知道你做的事情,肯定会非常欣慰。”
在旁边围观两位大佬抢人的程南松:好家伙,谢铢部长是强行认了亲,这许秋寒部长可是正经亲戚。
两边都能打感情牌,那就两边都不占优势,看来接下来要有好戏看了!
和程南松看好戏不嫌事大不同,谢铢听完许秋寒的话,那是真的牙疼。
这都是什么事啊。
原本他都以为自己要胜券在握了,谁知道背后还有这么段渊源在。难怪前几天许秋寒看到奚衡玉的档案后,表现得那么悠闲淡定。
许秋寒对衡玉说:“你刚到北平那天,我就想过去找你。但一来手上有工作没做完,二来是想让你好好休息。现在遇到你正好,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今晚你一定得去许姨家,许姨给你做好吃的,保证是地道的绍兴菜,你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衡玉实在哭笑不得。
她敢肯定,许秋寒这番话是真心实意,也是真的在气谢铢。